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1062章 種劭的一線生機
    “陛下可是起身了”種劭攔截住一名小黃門,問道。

    小黃門躬身答道:“回種公陛下已經起來了”

    種劭便也沒有再理會小黃門,徑直就往殿內走去。

    小黃門低着頭,待種劭一行人走過了之後,才緩緩的擡起頭,望向種劭一行,下巴往前一伸,脖子一梗,嘴角往下一扯,偷偷地齜了齜牙。

    種劭卻沒有察覺到這些,或者說是就算是察覺到了,現在他也沒有辦法顧及到這些宦官的什麼情緒了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保全自己,然後尋求翻盤的機會。

    這幾天下來,種劭的心火焦慮無比,頭髮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根,嘴角也起了水泡,微微一動就疼得臉皮都抽搐。

    種劭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出於劣勢,拖下去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但是又無力進行反擊,畢竟兵力太過於懸殊

    “該死的劉家豎子”種劭喃喃的低聲咒罵道,一時之間心間充盈着的怒火完全遮蔽了他的神智,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即將面見的這個天子,也是姓劉。

    劉協這幾天,同樣的也沒有休息好,導致頭隱隱作痛,這種頭痛和一般的病痛有些不同,似乎是從腦殼內部往外散發出來的疼痛,時而在前,時而在後,似乎是在無時無刻提醒着劉協,眼下的環境確實是讓人頭疼無比。

    “陛下”大殿前的宦官前來稟報道,“種公求見”

    劉協閉上眼,沉默了片刻,說道:“請進來吧”

    長樂宮的大殿,已經是許久沒有進過大規模的修繕了,殿內鋪墊的木板,踩踏時間長了自然就有一些鬆動,人行走在其上,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響。種劭便伴隨這個格嘰格嘰的聲音,來到了劉協面前,長揖拜見。

    “種愛卿前來,不知何事”劉協緩緩的說道,雖然營養一直跟不上,身體略顯的有些薄弱,但是這氣度依舊沉穩,甚至比起一般的成年人還要更好一些。

    種劭的眉眼微微掃了掃左右,低頭不語。

    “你等皆退下”劉協會意,沉吟片刻,便吩咐道。其實如今在劉協周邊服侍的人員也不多,就那麼三兩個人,只不過見種劭一臉鄭重的模樣,也就讓這些侍從站遠一些。

    種劭如今說是亡羊補牢也好,說是驚弓之鳥也罷,反正現在他雖然知道這宮中還在自己的控制之內,但依舊還是小心爲好,儘量保證信息的保密,不讓第三人知道那自然是最好。

    “陛下”種劭見左右都退下了,便壓低了聲音說道,“楊氏謀逆,有弒帝之心,臣聽聞楊氏正遣使訪河間王”

    “什麼”劉協挺直了腰板,瞪大了眼珠。

    河間是個好地方,自然像大多數的好地方一樣,都封給了劉氏自家的子弟。當然,河間距離長安也不近,就算有這個事情,一來一去也要不短的時間,劉協暫時倒是沒有什麼多大的風險,只不過這樣的事情倒是讓劉協的心情難以平靜。

    人人都需要有一些依仗,沒有任何依仗和靠山的人往往都成爲最底層的基石,成爲被別人踩踏和欺凌的對象。

    劉協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夠依仗的,便是自己的這個皇帝的身份。如果他不是皇帝了,那麼或許就可能會走上他哥哥的那一條路

    不管怎麼說,皇帝多少還是受人尊敬一些,但是又有誰會特別尊敬一個廢帝

    河間王,嚴格來說甚至比漢靈帝還要正統一些,畢竟漢靈帝劉宏雖然掛的名號是漢章帝劉炟的玄孫,是河間孝王劉開的曾孫,但是漢靈帝的父親卻僅僅是一個解瀆亭侯

    那麼如果只是從血統上來說的話,當下的河間王劉陔倒是比起劉協正統的多。這樣一來,如果種劭所說的是真的話,那麼楊彪派人去和河間王聯繫,這其中蘊含的意味就難免讓人深思了

    “此事”劉協抑制着蹦蹦亂跳的心,儘可能讓自己的聲線平穩一些,說道,“種愛卿是如何得知”種劭和自己都是一樣被圍堵在這宮墻之內,又怎麼會知道城牆外面楊彪的一舉一動呢更何況這種事情,楊彪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搞出來,又如何被種劭探知

    種劭垂下眼皮,拱手說道:“臣雖被困,然城外亦有忠勇之人只是勢單力薄,楊氏又握亂兵,故僅能傳些消息而已”

    劉協點了點頭,這樣也倒是能夠說的通。

    如果真的如同種劭所說的一般

    劉協想着想着,忽然微微的一皺眉,帶了幾分怒意看了種劭一眼。沒錯,如果不是種劭和楊彪如此的爭鬥,自己又怎麼會陷入到如此難堪的局面當中

    種劭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便緩緩的跪倒在地,將頭上的梁冠卸下,放在身側,說道:“老臣有罪,牽連陛下若陛下欲降罪老臣,請陛下縛臣於宮門之下,交於楊氏便是,或可保陛下無礙,楊氏也未必”

    種劭沒有說完,只是叩首,將頭深深的低下。

    劉協沉默了片刻,走上前來,扶起了種劭,說道:“種愛卿不必如此,朕自然是信得過愛卿的”

    信不過又能如何大殿內外都是種劭的人,自己在這裏說出一句要治罪種劭的話語,說不定下一刻就變成了種劭跳將起來治自己的罪了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將種劭交給楊彪,那麼楊彪就會放棄河間王的想法,來忠心耿耿的輔佐自己麼

    只能顧得眼下罷

    種劭又是一叩首,方纔站了起來,說道:“陛下無需憂慮,老臣縱然捨棄殘軀,亦保陛下週全爲今之計陛下,便只有突圍而已”

    “突圍”劉協茫然的說道,“如何突圍,又能往何處去”

    種劭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什麼其他的意思,能有這樣的機會,竟然還是要

    感謝一下原先搗亂的西涼賊兵

    原先正是因爲這些西涼賊兵,導致種劭不能將兵卒收回長安,給了楊彪喘息和立足的機會,而現在也是這些西涼賊兵,也同樣帶來的種劭的一線生機。

    之前楊彪一直拿着種劭不清理乾淨西涼賊兵,或者又說種劭和西涼賊兵相互勾搭,有枉顧關中安寧的說辭,而現在種劭被圍困在宮城當中,楊彪掌握了外圍的大局,那麼這些西涼賊兵就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楊彪的責任了。

    在野黨的時候,自然可以狂噴一氣,不管有的沒的,都是執政黨的錯,然而現在在野黨上臺了,才驟然發現之前噴的口水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馬超帶着小股部隊,一路向東,蠻不講理的劫掠周邊作爲軍糧,導致求援的急報像是雨點一般飛到了長安,飛到了楊彪的桌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