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1066章 忽青忽白的麪皮
    什麼事情是最爲痛苦且同樣也是最無奈的

    就是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卻眼睜睜的看着屬於自己的東西,卻一點點的從手中滑走,遠離,直至如同產生了深淵一般的距離

    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都抓狂。

    太陽已經逐漸西斜,斐潛的騎軍就這樣疾馳而來,帶着一身華光。在斐潛的旗幟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呆滯了。

    楊彪呆呆的望着,忽然身軀一抖,抓過身邊的兵卒,大聲號令道:“快派人前去攔截另外,即刻攻上山去,將陛下迎下來”

    沒錯,還是有希望的,斐潛趕來的兵卒並不多,楊彪之前陸陸續續趕到的,再加上現在所帶領的,兵卒數目是超過了斐潛的那一方,所以只要趕在斐潛到來之前,先上山控制了劉協,那麼自然是萬事大吉。

    可是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單靠人數就可以判斷勝負的事情。

    楊彪雖然也有騎兵,但是爲了防止種劭突圍,是處於分散包圍的狀態之下的,現在臨時要調集起來針對斐潛的部隊,又如何是能轉瞬就可以完成的

    在這一刻,騎兵和騎兵之間的差距,就這樣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明明是雙方都在疾馳,明明是楊彪的騎兵還算是以逸待勞,明明在人數上並不少於斐潛的部隊,但是怎麼看,楊彪的那些騎兵就怎麼彆扭。

    楊彪前來迎戰的騎兵部隊,左翼的衝的太快,導致超出了大部隊一些,然後統領的將校發現了,連忙進行調整,但是這樣一調整,又變成了右翼的部隊衝到了前面去了,就像是一個甩着肩膀走路的人,踉踉蹌蹌,始終不能平穩。

    “準備接陣”楊彪統領騎兵的將校高聲呼喝道,“內列舉弓兩翼持盾前列挺槍”

    安排很合理,號令也可以說是非常的清晰,但是楊彪的這些騎兵,至少有一半是新補充進來的兵卒,這一次上陣也是他們的首次實戰,緊張,自然就難以避免了。

    雖然有將校的號令,但是那些新兵們一邊要控制馬匹,跟上隊列,一邊還要辨認自己所處的位置,來選擇不同的武器,緊張之下,有的人原本的多線程系統就宕機了,只剩下單線程的勉強還在工作。

    應該舉盾的有的拿出了長弓,應該平槍的卻將一面盾牌擋到了面前,甚至還有人手忙腳亂的在切換武器系統的時候,手心出汗過多,導致打滑,將兵刃吧唧一聲落到了地面上

    而反觀斐潛的騎兵,雖然人數就只有一千多人,但是卻能看到的這些騎兵甚至在沒有中央系統特別指揮的情況下,已經自動的分出了前左右三個小的鋒矢陣,運轉之間,流暢無比

    離得近了,甚至還能看得起在最前面,那些斐潛騎兵眼眉,那些帶着笑意,充斥着輕蔑的臉

    楊彪一顆心往下沉,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順着臉頰便往下流淌。楊彪畢竟不是傻子,但是眼前兵卒的如此差距,卻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新兵和老兵是有差距的,這個問題楊彪自然也是清楚,不過這個問題向來都是用人數來彌補,更何況新兵上陣幾次之後,不也就變成了老卒了麼

    這個也是大多數漢代人的想法,所以不管是在新兵訓練上,還是說是對於老卒的保護上,都和斐潛的體系有一個相當大的差距。

    包括楊彪在內的大多數漢代諸侯,兵卒的損傷都是覺得是一件無法避免的事情,因此既然是無法避免,那麼也就不再過多的糾結,對於新兵的訓練自然就只是傳授那些他們認爲必要的東西,比如懂得聽金鼓,懂得分辨號令,懂得明白旌旗,至於其他的問題,那就各安天命了。

    老兵數目的稀少,導致新兵訓練除了固定的將校在訓練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各自自行安排了,因此上了戰場之後,能躲避敵人的刀槍,活下來,自然就是運氣,躲不過的,也就是沒有這個運氣

    因此對於楊彪的兵卒來說,所憑依的只是一個運氣系統。

    而運氣這個調皮的傢伙

    大家都懂得。

    相反的是,斐潛對於新兵的訓練,不僅僅有制度號令上面的要求,甚至還有老兵言傳身教告訴怎樣才能更好使用兵刃,去戰勝對手和躲避致命的襲擊,就算是真的不幸在戰場上受傷,隨軍的治療體系也往往可以搶救出一部分的兵卒出來,如此一來,在斐潛的部隊當中,老兵,甚至是受過傷活下來的老兵的佔比就相當的高。

    而這些老兵,無形當中就成爲了新兵的第二梯隊的教練,在新兵接受正規的訓練之後,在行伍之內,只要有心,多少也會學到在同一個鍋勺裏面攪和其他老兵的一些本事,如此一來,新兵老兵之間的差距以及傳承,就比較的順暢。

    更何況就算是同樣上過戰陣的老兵,相互之間也是有所不同,在先後經歷了和匈奴人,鮮卑人大規模騎兵正面對抗之後的斐潛兵卒,又怎麼會看得起楊彪這些不成形態的半桶水騎兵

    轉眼之間,兩軍就接觸到了一處。

    戰況一開始,幾乎就是一面倒的狀態。斐潛的兵卒經驗豐富,又是裝備齊全,完全就是一副牙尖嘴利,無往而不利的狀態,而楊彪的兵卒,雖然也是有裝備爪牙,但是一對抗起來,往往都是牙先着地

    楊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詡還算是精銳的騎兵,在斐潛的這些兵卒面前就像是揮舞着大刀的小孩,雖然也有殺傷力,但是往往被大人一個巴掌就扇到了牆上。

    趙溫上前說道:“明公,這撤下來吧,關中戰馬,原本來之不易,如此折損徵西將軍既然來了,也是無法,不妨坐下相商徵西縱然強橫,終歸也是要顧及陛下與百官顏面”

    顏面,這還有什麼顏面

    說的是徵西顧及劉協和百官的顏面,又何嘗不是在說讓楊彪在陛下和百官之前也保留幾分顏面

    山下的雙方這樣的小規模交戰,在山上劉協已經是看得血脈噴張神魂顛倒,見斐潛的部隊勢如破竹一般將楊彪的隊伍擊潰擊散,便實在是忍不住,大聲高喝了一聲:“好此等方是國之羽林,才當爲大漢虎賁”

    劉協的話

    音落下,其身後身側的種劭兵卒沉默了半響,驀然也發出一聲巨大的歡呼之聲,爲山下的斐潛部隊助威

    種劭的兵卒,大多數都是關中人,而東漢以來,關中便不再是大漢帝國的中心,而是逐漸的成爲了戰爭的前線,幷州,涼州兩地的邊軍健兒,便在和羌胡的對抗當中,在國疆上拋屍動輒便是以十萬百萬計,縱然如此這邊軍的榮耀,卻漸漸的越來越淡薄,曾經被稱之爲國之羽林,大漢虎賁的軍隊,逐漸被步步壓迫,被分割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