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1228章 從何裏來與到那裏去
    夜色陰沉。

    血色盪漾。

    粟城上空煙與火。

    呼廚泉啃着一根牛腿骨,汁水和血水沿着下巴上的鬍鬚不停的滴落,看起來像一頭野獸多過於像是一個人。

    “呃”

    呼廚泉打了一個飽嗝,然後隨手將啃了一半,還帶着大塊大塊帶血肉的牛腿骨丟給了身邊的護衛,然後說道:“你們自己安排一下,輪換着都去吧”

    護衛欣喜的答應下來,就像是一條狗欣喜的接到了主人丟出去的肉骨頭,嗯,而且的確也是有人接到了肉骨頭。

    狼羣是有等級的,匈奴人也有。甚至這種等級深入到了大漠當中的任何一個遊牧民族當中,直至後世,這種啃了一半的肉骨頭丟出來,都依舊會被這些遊牧民族看成是一種賞賜,而不是一種侮辱。

    呼廚泉揮揮手,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半躺着。他並沒有急切的去參與劫掠,因爲他知道,如果他依舊能夠控制整個部隊的話,不管是最好的財貨,還是最白嫩的美人,都是最終會留給他的,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去做這樣的粗活。

    他應該乾的是大事,比如

    中原。

    天下。

    曾經是多麼美妙的兩個詞語,但是現在似乎和呼廚泉越來越遠。

    憤懣和絕望的心情,自然就需要發泄出來,轉嫁出去,就像是三四百年之前的匈奴一樣,也像是後世的那些渴望着民族大融合的其他胡人一樣。

    當南匈奴人開始肆掠在粟城之中時,曾經一度以爲自己掌控了一切,一度以爲家族可以重新繁華,再登高樓的鄭氏族人鄭恬,便在這樣一場南匈奴的潰兵當中,猶如牛羊一般被斬殺了,甚至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潰兵惡過匪,真是一點錯都沒有,對於粟城城中的所有百姓來說,這一夜,就是濃厚得往下滴淌的絕望,就是看不見任何光明的黑暗。特別是對於那些雕樑畫棟的大戶來說,曾經自以爲傲的身份和財富,這一夜卻引來了更多嗜血的豺狼。

    至於在這一夜當中,究竟多少人在動亂當中無辜的死去,沒有人知曉,甚至連史官也頂多會在竹簡上記下這麼一小段話

    晏平元年秋,匈奴作亂關中,壞粟城,死傷無數。

    三個時辰之後,嚴格來說的話,是接近了五個時辰。癲狂發性的南匈奴兵卒,嚐到了人血的味道之後,並不是那麼容易說停就停的,直至這些傢伙實在是搬不動了財物,或是砍不動了人頭,亦或是在女人身上發泄出原始的獸慾之後,才漸漸的聽見了召集的牛角號聲。

    在天色將明的時候,呼廚泉才徹底的恢復了部隊的建制,將最後歸來的十餘名貪婪忘卻了時間的南匈奴人斬殺在戰旗之下,才下令啓程往北行進。

    雖然說生命當中原本是沒有什麼勝負概念的,只不過有了勝負之心後,纔有了輸家和贏家。

    呼廚泉認爲自己不應該是一個輸家,他還有部衆,他還有本錢,還可以坐上賭桌再搏殺一把,因此他就需要好好的安撫一下他的這些籌碼,至少別讓這些籌碼覺得跟着他都是苦頭而沒有甜頭。

    因此口頭上喊得兇,實際上呼廚泉對於集結的時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從粟城之內劫掠的財貨和女人綁在馬背上的時候,就足夠堵住這些傢伙的嘴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自己,說南下是一個愚蠢的舉措。

    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導致了呼廚泉帶着手下的南匈奴人出發的時候,士氣什麼的雖然沒有問題了,但是行動速度倒是遲緩了不少,呼廚泉不得不再此鞭了幾個落在後面的兵卒,才最終將行進的速度勉勉強強的維持到了正常水準。

    現在和徵西將軍斐潛的追兵,大概差一天的路程

    不對,應該是隻有半天,或者是更少。

    要是有小股追擊的徵西騎兵就好了,呼廚泉琢磨着。畢竟現在南匈奴人手中有了財貨,搶了不少女人,爲了保住這些東西,是真的會拼命的,要是小股徵西騎兵追得太緊,呼廚泉毫不介意調轉回頭來一下子狠的

    可惜徵西斐潛依舊是穩的不行,就算是明知道自己向北而行,也絲毫沒有表現出着急的模樣,那些川流不息的斥候就像是一頭頭聞到了血腥的獵犬,牢牢的盯着,也讓自己找不到徵西將軍的什麼破綻。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到了雕陰就可以了。

    雕陰。

    就算是南匈奴的人再不會守城,在那個地形上,阻擋個兩三天,應該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多出來兩三天,就足夠了。

    足夠呼廚泉將並北平陽折騰一個天翻地覆,然後在徵西將軍斐潛趕來之前逃之夭夭要是徵西將軍斐潛控制不住怒火,一路不考慮兵卒戰馬體力,縱兵狂追,那就更好

    呼廚泉計劃着,臉上慢慢的展露出了一絲笑容。

    可惜笑容僅僅是維持到了雕前。

    “右賢王”幾名前方的兵卒驚慌失措的奔到了近前,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右賢王雕陰,雕陰”

    “雕陰怎麼了”呼廚泉的心猛的提了起來。

    前路的南匈奴兵卒艱難的說道:“右賢王,雕陰那邊,不是我們的人,是是徵西將軍的”

    “什麼”呼廚泉一把扯過了報信的南匈奴兵卒,唾沫星子噴了他滿面都是,又驚又怒的吼道,“怎麼現在纔來回報你們都是幹什麼喫的”

    其實也怪不得在前方南匈奴兵卒,一方面是包括呼廚泉在內的南匈奴人,認爲這一條路是他們進關中的道路,而徵西將軍斐潛是在身後,因此前方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另外一方面昨夜在粟城的放縱,不僅是緩和了即將爆發的怨言,提升了一部分的士氣,同樣也鬆懈了原本緊張的神經,加上呼廚泉都只是一再的敦促前行的速度,關注點都在那些落後的兵卒身上,自然對於前方的注意力就少了許多,就連哨探都沒有派出去。

    直至前方南匈奴兵卒到了雕陰之下,開始叫門結果被徵西兵卒射翻在地的時候,才意識到了不對,慌忙的前來稟報呼廚泉

    “該死該死”呼廚泉臉上肌肉不停的跳動着,“這該死的徵西怎麼這裏會有徵西的人這些人又是從哪裏來的啊”

    弘農郡。

    大河奔流,日夜不息。

    楊彪大

    軍紮在陝縣城外,營盤極大,佔據了方圓數裏的面積,刁斗森嚴,還是頗像一個樣子的。

    軍中自然是楊彪爲主帥,而作爲前營統軍將領的,則是新來投靠漢帝劉協,或者是來投靠楊氏的毌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