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白石羌的一個經銷點。負責這裏的是白石羌的一個小部落頭人,也到過平陽,所以多少也認得趙雲。
雖然平陽那邊有大的集貿市場,但是並不是所有胡人都願意爬山涉水的趕到平陽交易,因此白石羌部落提供的小型集散地就成爲了這些胡人的首選。
這個貿易集散地,就供應了整個上郡北部,包括高奴在內的大部分或羣居,或零散的胡人的日常生活物資。
趙雲掃了白石羌頭人一眼,淡淡的說道:“某乃校尉,並非將軍。”
白石羌頭人連忙彎腰補充道:“是,是趙校尉不過按照趙校尉的本事,早晚也是將軍”
趙雲不可置否,臉上也不見悲喜,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說道:“你這裏,有鹽麼”
“啊有的,有的”白石羌頭人連忙叫人去取來一罐精鹽,親手送到趙雲面前。
趙雲伸出手指,在鹽罐當中摳了一塊泛黃的鹽塊出來,扔到嘴裏。苦澀的鹹味在口腔當中化開
白石羌倒騰過來的所謂精鹽,大概是青海左近收攏來的鹽。雖然說是精鹽,但是實際上並不像是後世那樣雪白的鹽化,而是類似於西北岩鹽的板狀體。大小不一的碎塊,黃的多,白的少,喫到嘴中有些發澀發苦。
就像是這樣的鹽,在漢代已經算是上等的鹽了。一般百姓喫的鹽,不僅是發黃,甚至還發黑,苦澀更是難擋,就這樣,有的時候還喫不上鹽,只能是學着牛羊去舔鹹土石。、
至於平陽黃氏工房所售的雪花鹽,一兩鹽一兩金,甚至還有價無市,買都不一定買得到,只是那些士族豪右買上一些,普通人是買不起的。
“還有多少”趙雲指了指鹽罐。
白石羌頭人彎了彎腰,恭敬的說道:“大概還有五罐”鹽是人和大牲口的必需品,沒有鹽雖然不會立刻致死,但是也大大影響體力和耐力。所以草原之上,鹽也是一項常見的商品。只不過這裏是小聚集地,庫房自然也不大,儲備的貨物數量也不多,並且還有其他的物資也要屯放,有五罐的精鹽已經算是不少了。
“都要了”趙雲微微的皺了皺眉,說道,“還多少粗鹽呢”
“粗鹽,粗鹽有一些,但是粗鹽”白石羌頭人有些驚訝,也很疑惑的說道,“粗鹽那可沒有這個好”這趙雲出現在這裏已經夠讓人疑惑的了,結果沒想到怎麼忽然跑來購買鹽,而且連粗鹽都要
趙雲有些不耐的擺擺手,說道:“都去取來,某都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啊是,是”白石羌頭人愣了一下,然後在趙雲面沉如水的臉色下反應過來,連忙讓人去準備,陪着笑,小心翼翼的想要詢問一下趙雲爲何忽然要這麼多的鹽,結果被趙雲橫了一眼,敗退了下來,只得給了身邊的白石羌族人一個顏色,地上用羌語嘀咕了兩聲之後,又讓人上了些什麼馬奶酒,乾果子什麼的,賠着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趙雲沉着臉,雖然面前擺滿了乾肉,酒水什麼的,但是一點都沒有喫,只是催促着讓人裝鹽,然後又起身到了白石羌的充當庫房的大帳處,再三確認已經將全部的鹽都裝車了之後,丟下了一袋徵西通寶,押着車走了
白石羌頭人搖着手,滿臉的笑容在趙雲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了之後,便拉達了下來,將袋子裏的徵西通寶倒了出來,大體上一算,嘖嘖了兩聲。
“這漢人到這裏幹什麼忽然要那麼多的鹽問出什麼來沒有”白石羌頭人轉頭問身旁的族人道。
趙雲不肯說,便找機會問其他的漢人兵卒唄
作爲能在這裏當負責人的白石羌頭人,發生了這麼奇怪的事情,不弄個清楚怎麼能放得下心,睡得着覺
“問了漢人也不是說得很清楚”白石羌的族人說道,“只是知道是徵西將軍領兵北上,準備去陰山,結果帶的鹽半路上沒注意,被雨水淋化了不少,臨時調配又來不及,所以來我們這裏買鹽來了”
“你,你說什麼”白石羌頭人愣了一下,旋即急促的問道。
“我說漢人的鹽被雨淋化了,所以來買鹽頭人,你說這漢人也夠笨的,這下雨天還讓鹽被雨淋了,哈哈”白石羌族人有些幸災樂禍的笑着。
“笑個屁啊笑我是說前面那句”白石羌頭人“啪”的一聲,扇了這個不着調的族人一個後腦勺。
“前,前面的那句徵西將軍北上去陰山”族人捂着腦袋說道。
“對啊,徵西將軍來這裏了他爲什麼要去陰山陰山出什麼事了匈奴又反叛了還是鮮卑人又來了”白石羌頭人連珠炮一樣的問題拋了出來。
“啊這個這個”這些問題白石羌的族人哪裏能知道再說也沒有時間細細詢問,更何況問了也不見得有人會說。
“蠢貨廢物該死的傢伙”白石羌一邊罵着,一邊轉着圈子,嘴裏喃喃的不知道念着什麼,臉上神色忽青忽白。
要打仗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就走還是再等等”白石羌頭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忽然腳步一停,盯着手中的徵西通寶,愣了半響,然後立刻拔腿就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喊道,“來人啊,到大帳裏面把那一件黑熊皮拿出來包好帶上準備些馬,跟我去拜訪徵西將軍”
漢人大軍北上徵西將軍要去陰山
若是真的有什麼戰事要打起來,他就必須要立刻轉移要不然真的被戰火波及,哭都沒有地方可以哭去
但問題是徵西只是慣例巡邊而已,並沒有打仗的話,他就如此輕率的轉移,不僅是失去了這個交易點,而且路途之上也會有不少損失
白石羌現在基本上也就等於是一箇中間商了,而中間商最重要的是什麼
自然就是商貿的信譽度。
這個時代,並不像是後世那樣,掛一個牌子就可以通知那些前來交易的胡人,本店已經搬道某某街某某號,從這裏向右拐一百五十米等等,就可以讓這些胡人找得到新的交易地點,一旦搬遷,也就等於是原本的貿易全數要斷絕,再想重新建立起貿易的習慣和
信用,就等於是又從零做起一般。
這讓白石羌頭人如何捨得
眼下,既然徵西將軍還有心情拿通寶採買,說明問題還不是很大,但是不管怎樣,還是要探聽清楚了,心中才放的下了
雖然說胡人的宗族的觀念並沒有像漢人那麼強,也沒有動不動就強調說自己祖籍是哪裏的,但是也並非完全沒有什麼姓氏區別,就像是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姓,就是匈奴當中的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