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1922章鄉老祝願,恩試開考
    紛紛擾擾,世事無常,雖然這一段時間出了許多的事情,但是對於讀書人來說,往往是書中自成一統,管他窗外春秋,唯有一事最爲關心,最易牽動五臟六腑,動輒痛徹心扉的,那便是考試。

    有一些人說,在唐代科舉制度之前,就沒有考試,或者說不能稱之爲科舉,但是實際上,華夏最早關於考試的記載,是在上古之時,堯選舜做接班人的傳說。

    堯年事已高,欲選接班人,衆皆言於堯曰:『有矜在民間曰虞舜。』堯曰:『然,朕聞之。其如何?』嶽曰:『盲者子。父頑,母囂,弟傲,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堯曰:『吾其試哉。』

    這便是最早的考試,考試的獎品,便是王座。

    第一個喫螃蟹的,總有些優待麼……

    接下來啃螃蟹腿的,就是周朝的一幫子人了。《周禮》之中有記載,『是故古者天子之制,諸侯歲獻,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於射宮。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而中多者,得與於祭。』

    考中了的,只能陪着周天子一同參加祭奠,待遇似乎已經是下降了不少,但是要知道能在周天子身邊參加祭奠的,一般都是可以繼承一些諸侯公卿的職位的,所以大體上也不算差。

    到了漢代,也有考試,漢文帝二年、十五年,兩次舉賢良方正之後的『對策』,『……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四者之闕,悉陳其志,毋有所隱……』,當時『對策者百餘人,唯錯爲高第』。

    董仲舒的『天人學說』也是在漢武帝時期,經過對策直接上到了漢武帝手中的,否則這種事情在黃老大臣把持朝堂的時候怎麼可能會經過正常的渠道送得上去?

    漢代已經形成了較爲完整的考試模式,先筆試,即『對策』。皇帝之試題爲策,考生之答爲對。『著之於篇』,篇,也就是竹簡。如果還有額外當場口試的,即『策問』。

    所以實際上斐潛搞出考試的方式來的時候,並非是開天闢地的創舉,就連董仲舒自己都說:『考試之法,合其爵祿,並其秩,積其日,陳其實,計功量罪,以多除少,以名定實,先內第之。』

    當然,堯舜的事情麼,聽聽就算了,但是漢代確實是已經有了考試。只不過漢代雖說創造了考試,也指定了方式方法,但是在漢代選拔人才並沒有依照考試來進行,而是依舊用着察舉制。

    雖然察舉制在推薦之後也有考試,如賢良方正科,但選拔的基本方法是推薦,主要標準是『德』,主要對象是孝子、廉吏等等,而考試往往形成過場,即便是考出了些毛病,看在推薦人的面子上,也都隱晦不說,導致也就失去了考試的本意。

    對於要參加考試的人家來說,尤其是守山學宮之中的學子來說,能不能抖起來,也就看這一蹦躂了,要是沒能通過這一次的考試,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華夏人的習慣麼,自然是喜事要喫,喪事也喫,大事喫,小事也喫,因此杜遠的兩個孩子要去長安參加考試之前,也是擺下了酒席,算是爲兩個孩子預祝一番。

    杜遠也算是最早一批跟着斐潛到了北地的官吏,雖然說自己的字當中有『文正』二字,但是實際上他肚子裏沒有多少的『文正』,因此混到了一地郡守之後,也就是自知分量,不敢在奢求更進一步了,便將自己的希望完全都放在了兩個兒子身上。

    前幾次的驃騎大比,杜遠的兒子歲數都小了些,因此留在守山學宮之中沒有參加考試,但是今年歲數差不多了,自然是準備試一試。

    雖然說只是預祝,但是杜遠也擺出了流水席,讓四周百姓鄉親什麼的隨便來喫,在內院之中更是高朋滿座,一同預祝杜家二子到長安之中能考得一個好成績。

    祝賀當然是美好的,但杜遠心裏有也是有數,知道兩個孩子之中,長子可能還行,幼子麼,多少差了一些,這一趟多半隻是長長見識而已,還得把希望放在長子身上,雖然他從來不對長子杜鈺表示誇讚,但是實際上心中還是蠻多期望的。

    所以杜遠破天荒的親自派人到守山學宮接了兩個兒子回家,住了三四天之後,才準備讓他們兩個人跟着西河的一些官宦子弟,同去長安。

    酒席之上,幾杯下肚之後,自然少不了回憶往昔展望未來,杜遠或許是因爲感觸頗深,或許是觸景傷情,頗有些動情的說道:『某杜氏亦爲詩書傳家,奈何羌胡亂,戰火焚家園,南逃殞路途,壁碎再難全。如今添得主公信賴,牧守一方,此生足矣,唯有經傳浩瀚,俗事繁雜,不得真傳,深以爲憾也……』

    說到動情之處,杜遠多少有些熱淚盈眶,然後又是說了一些勉勵的話語,比如要好生考試,延續傳統,發揚先祖的榮光之類的話。

    杜遠長子杜鈺,也帶着一同而行的西河學子,一起拜謝。

    次日出發的時候,場面更是隆重。雖然說因爲秋天日短的原因,儘可能要早一些出發,所以啓程的時候纔剛剛天明,但是昨日海喫胡喝了一頓的西河官宦人衆,依舊是早早就起來,換上了正式的服裝,前來給杜鈺等人送行,一路上叮囑這個,囑咐那個,若是不能擅離職守,簡直是恨不得一路跟着去長安一般。

    大部分的考生年齡都不算很大,所以這樣的事情多少有些手足無措,唯唯諾諾的不知道說一些什麼或者做一些什麼,唯有杜鈺年歲大一些,最終帶領着全體考生給鄉老叩謝拜別,也讓杜遠老懷欣慰不少。

    送了又送,但是終須一別,考生紛紛踏上征程,身後便是親友的一片祝福叮囑之聲,而這個聲音,或許就這樣,年年歲歲,歲歲年年,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盈盈繞繞,直至千年之後,依舊不時響起。

    除了西河的學子之外,還有其他各地郡縣的,只要能趕得來的,自然是或早或晚,或是提前熟悉場地,或是到了考期了才踩着點到,反正是陸陸續續都往長安彙集。

    像是杜鈺這一波,都算是去得比較晚的了。

    原先在長安的考試,場所是比較簡陋的,因爲參考的人是越來越多,所以一般的庭院都放不下,所以乾脆就都是在城外圍起來一塊地皮來考,條件自然可想而知,即便是搭建了一些臨時的考棚,也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比如泥土的芬芳和蚊蟲的擁抱,還有那些摳鼻子摳腳丫放屁漏尿的都不提了,還有些人心理素質不行,緊張到上吐下瀉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再加上臨場一慌,壓力又大,纔會出現的極端反應,但是隻要有一兩個,那麼周邊的考生就算是倒了血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