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六三六章 封單于
    嚴格說起來,南匈奴並不能稱之爲國書了,因爲實際上南匈奴已經成爲了漢代的藩屬,所以只能稱之爲制書,敕命。

    但是因爲匈奴和漢代相親相殺已經是持續了幾百年,所以按照以前的習慣,稱其國書,漢人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或許劉邦本身就是一個流氓頭子出身,所以還不像後世朝代那麼咬文嚼字,不過誰都知道,現在的匈奴和最初的匈奴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講起來或許有些拗口,但是已經是不可逆的事實。

    就像現在蔡邕借平陽之地,對於匈奴的冊封一樣,已經從一個“會”禮便成了一個“覲”禮。不過就對於於扶羅來說,可能也不是很懂,就算懂了,可能也未必在乎,在他的眼中,能拿到冊封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方面,都是一些旁枝末節。

    漢代強盛之時,先後有南越、匈奴及西域的莎車、于田等國遣使朝獻。在史書有記載,武帝之時“殊方異物,四面而至”,“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於後宮,蒲梢,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於黃門,鉅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羣食於外囿。”

    武帝則對來朝者“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

    現在,一切從簡,但是簡化歸簡化,步驟什麼的還是一樣沒有少。

    先是“戒”,這個不說了,然後是“勞”,就是蔡邕代表皇帝派斐潛前去慰問一下,接下來纔是在確定好的日之內舉行儀式,於扶羅先“進”,蔡邕代皇帝“問”,這些環節都結束了,才最終“敕”,蔡邕代表皇帝授予於扶羅南匈奴單于之位,於扶羅這個望眼欲穿的冊封纔算是最終拿到了手裏。

    原本在這一連串的禮樂當中,每一個階段都是不同的,比如最開始於扶羅“進”的時候,需要用金絲之聲,“問”的時候要用磬石伴奏,然後在“敕”的時候就需要改用鐘鼓之樂……

    但是斐潛這裏哪裏能夠找得到懂得這些正規樂曲的樂師,因此步驟雖然沒有少,但是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就只能是簡化了。

    斐潛等人自然是站在一起作爲嘉賓觀禮,同樣來觀禮的也有不少的南匈奴的人,包括呼廚泉還有一些其他的大小頭目,估計都是跟着於扶羅的各個部落的代表人物。

    別人還不是很懂,但是賈衢對於這一塊禮樂還是比較清楚的,所以一直都是憋着笑,直到了整個儀式都結束之後,見到於扶羅在南匈奴的族人歡呼簇擁之下離去,在平陽城外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的時候,才噗哧一笑,搖了搖頭。

    衆人不明緣由,便不由得看向了賈衢。賈衢拱拱手,解釋說道:“胡人不知禮樂,成爲可笑也。”

    斐潛點點頭,也是呵呵一笑,說道:“胡人重實利,只要這單于的名頭落在手中,什麼禮樂沒有都行……”這個禮樂之事在漢人看起來似乎挺嚴重的,尤其是有強迫症的人簡直就是不能忍,但是在於扶羅眼中卻不算什麼事情。

     

    ; 並且關於這個事,斐潛也沒有瞞着於扶羅,之前就有跟於扶羅說過,現在平陽百廢待興,根本找不齊相關的禮樂之人,要麼是等一段時間去河東湊一湊樂師的人數,要麼就是於扶羅湊活一下……

    結果於扶羅根本就沒有意見,直接就說不要禮樂直接給冊封之書也可以……

    斐潛想着,忽然停下了腳步,心中略動。

    雖然笑話於扶羅不知禮節,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胡人恰恰抓住了最重要的因素。冊封單于重要的是禮樂麼?不,最重要的就是現在被於扶羅供奉起來的那一卷皇帝的制書……

    賈衢可能是無意當中的一句話,卻勾動了斐潛的心思。

    嚴格講起來,一份制書暫時並不能帶來多少的改變,南匈奴王庭美稷依舊不再於扶羅的手中,那一部分分裂叛變的南匈奴也不會因爲於扶羅有了漢王朝的冊封,就能立刻屈膝投降,自縛雙手繳械投降。

    難道於扶羅不清楚,這個冊封只是一個虛名,真正距離收復南匈奴王庭美稷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路程要走麼?

    不,相反,於扶羅清楚得很,他現在所高興的,是他終於獲得了一個正統的,可以被所有人所接受的名義!

    雖然不見得立刻能對整個戰局有多少的轉變,但是於扶羅卻能借這個冊封,更好的統領身邊的大小部落。

    因此,放到斐潛自己身上來,似乎就不應該被動的接受,一步步的退讓……

    借軍屯的名義規避編齊,借蔡邕的名義保存學宮,雖然這種方式並不是不可行,但是怎麼都有些感覺到一些憋屈!

    幷州刺史……

    這個職位的意義究竟在何處?

    封了一個幷州刺史,就意味着能夠掌握幷州?

    就像於扶羅拿到了南匈奴單于的冊封,就等於是可以掌控美稷了?

    未必吧?

    那麼自己要怎樣做?

    斐潛向外走了幾步,略有所思。一旁的賈衢和徐庶對視了一眼,也跟在了斐潛身後。

    現在的這個漢代,跟以往的時間都不一樣,中央朝廷的號令已經逐漸的在地方上失去了效應,地方上的逐漸龐大的士族代替了王朝的權威,但是反過來又極其有意思的是,維護者這個王朝搖搖欲墜卻不至於立刻垮臺的最後一根支柱,卻是在這些地方性士族的心目當中。

    士族一邊挖着漢代王朝的牆角,一邊又儘可能的維護王室的威嚴,這種矛盾和統一在現階段乃是三國時期都在上演,一方面地方勢力相互拼殺,各自有各自效忠的對象;另外一方面若是有誰侵犯到了劉氏的寶座,又立刻口誅筆伐羣起而攻之……

    現在的漢代,或者說三國初期,斐潛忽然覺得其實這樣的情形,跟戰國何其相似啊!

    那麼既然如此,就有了一點可以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