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個瘋狂的念頭,但她並不後悔。
探頭往屋外瞧了眼,氣氛好緊張啊,她要不要先找個後門溜溜再說呢
可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啊,駝鳥政策終不是長久之計。
硬着頭皮出去,她亦步亦趨來到慍色的男人身邊。
拽拽他的衣角,一副做錯事的小媳婦模樣:賀南齊,我錯了
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她愣了一下:恩洗什麼
你不會天真的以爲我會默許了你這個行爲
我們明天就要分道揚鑣了,這幾天,我們除了回憶什麼也沒有給對方留下,這個紋身就當是留給我們彼此的一個念想,好嗎
她的手臂試探性慢慢攀上他的脖子,見他沒吭聲,她再接再厲:中國那麼大,我們也不會再碰面,誰也不會知道,你我的身上,紋着一對比翼雙飛
一旁佇着的印度老闆,察言觀色的幫襯道:剛紋的圖案不能洗,會留疤,很醜陋的疤。
對吧,不管是你還是我,身上留個疤,總是不太好吧
顧槿妍,你要認清一個事實,念想,會懷念纔會想,念想是兩個人的,並非一個人唱獨角戲。
顧槿妍搭在賀南齊肩上的雙臂忽爾就沉的擡不起來,她望着他的眼睛,半響,纔開口:你就一定要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是你一定就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真是個極度薄情的男人,顧槿妍黯然神傷:既然你覺得無聊,那你就洗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出了紋身店。
周遭的氣氛靜謐冷峻,印度老闆惴惴不安地問:要幫你洗掉嗎
一道陰鷙的目光掃過來,屋內霎時噤若寒蟬。
賀南齊點了支菸,悶悶的抽着,一支菸抽完,他從皮夾裏抽出一沓錢扔在了桌上。
回了酒店,那個丫頭不在。
開了場視頻會議,結束後看看腕上的表,來到隔壁敲門,仍無迴應。
這時一名保潔員經過,指着房門說:這屋裏住的人,好像到天台上去了。
賀南齊到達酒店天台時,就看到顧槿妍躺在天台的椅子上,凝望着頭頂的星空,地上還擺着幾瓶開了蓋的易拉罐啤酒。
他信步過去,走到她旁邊,雲淡風輕地問:看什麼呢
顧槿妍掃他一眼,漫不經心答:我在看國外的月亮確實比我們的大。
停頓了一下,又說:可惜這麼大的月亮,也覆蓋不了本小姐心裏陰影的面積。
洗了嗎
她不抱希望的問。
賀南齊模棱兩可的恩了一聲。
顧槿妍便自我解嘲地笑了,伸手撈了瓶啤酒上來,果然最狠不過男人心。
少喝一點。
幹嘛她挑釁:怕我酒後亂性
他不言。
放心,今天我就是去親一頭豬,我也絕不會冒犯你
顧槿妍喝一口酒,抹抹嘴:你知道身爲富家千金最可悲的是什麼嗎
我們可以對任何人提要求,但唯獨不能對生活提要求。
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們會被當成籌碼,來架起兩個集團的穩定發展,沒有人會問你喜不喜歡對方,只看重聯姻背後帶來多少利益,這就是身爲一名富家千金的可悲。
生活不盡如人意,你覺得身爲富家千金可悲,但生在平凡人家,爲了柴米油鹽瑣事而犯愁的人生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
道理我都懂,可是賀南齊,我還是貪心的不想嫁給利益,我想嫁給愛情
噼啪
一道美麗的煙花在沙卡拉的上空完美綻放。
壓抑的情緒頓時一掃而光,顧槿妍恢復了活力:這麼美麗的煙花,像是爲我們的離別增添無限光彩呢。
她站起來,佯裝灑脫道:明天就各奔東西了,我們得爲這場旅行畫一個圓滿的句號纔行。
撇一眼身旁的男人,她說:你等我一下。
賀南齊一根菸沒抽完,顧槿妍就回來了。
她興高采烈的將兩張折成方形的紙條攤在手裏,蹲到賀南齊面前說:這兩個紙條分別寫了送別和吻別,你抽到第一個,我們就一起唱一首送別,你抽到第二個,我們就來一場吻別,好不好
賀南齊瞪她:就你事多。
來嘛來嘛,總要以一種方式來祭奠旅行的結束。
顧槿妍說完,就將手裏的兩個紙條向上一拋,落在地上,催促賀南齊選一個。
賀南齊敷衍了事的指了其中一個,她趕緊拿起來,開心的哈哈大笑:吻別,吻別耶
湊到他面前,眨着明亮的眼睛問:你是要舌吻,還是要淺嘗輒止
賀南齊沒好氣,起身要下天台。
不要嘛她按住他:你這是對旅行的不尊重,要不我們就淺嘗輒止
哪裏是徵詢,根本就是獨斷專行。
賀南齊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爲她已經欺身上來。
柔軟的脣在他剛毅的脣上輕輕摩擦,帶出電擊的顫慄,挑起他的興致後,卻又不懷好意的迅速撤離。
他凝視着她湖面一樣的眼睛問,說好的親豬呢
豬不就在這裏。
她指着他的鼻子,站起身,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轉着圈兒離開了。
走了好遠,才衝着天台喊:賀南齊,記得看一眼你未選的那張紙
賀南齊彎腰撿起,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吻別。
他盯着兩張都寫着吻別字眼的紙條,不可預知的哼笑了聲。
豬果然在這裏。
一早,賀南齊坐在酒店大堂等顧槿妍。
大堂經理向他走來:賀先生您好,您的同伴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是一張留言箋,他輕輕打開
賀南齊,抱歉,因爲不太習慣離別的場面,所以我先走了。
不想說再見,所以,能不能說,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