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說了,只要舉辦了婚禮,你爺爺回來,你隨時可以離婚,即便你爺爺不回來,你奶奶死心了,她也不會再鬧騰,做最壞的打算,她因爲失望而離世,起碼對我們這些子孫沒有怨言了。
我說的這些話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
老太太第二次從急救室出來,醫生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如果今天晚上沒醒來,你們便準備後事吧。
媽
奶奶
哭喊的聲音齊齊向老太太涌去,佇在原地的賀南齊僵如木偶的大喝一聲:都哭什麼人還活着你們哭什麼
醫生也建議: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裏,對病人甦醒沒有好處,留一個人看守,其它人都回去等結果吧。
賀南齊留了下來。
深夜,他握着奶奶的手,回想着過去的事。
他想到自己因爲失誤而造成喬希父母雙亡,曾經一度因爲這個失誤而把自己關在屋裏墮落到近乎崩潰,最後是奶奶拯救了他。
這麼多年,他一直記着當時奶奶對他說的那句話從不犯錯的人將一事無成。
回憶到這裏,他渾身都在顫抖。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難過。
病房裏的燈被他關了,漆黑一片,舉起那隻骨瘦如柴蒼老的手,抵在額頭旁,從不落淚的賀南齊因爲無奈和心痛而流下了男兒珍貴的淚。
奶奶,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
我不能對不起那個女孩。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我
想到顧槿妍,想到她所受的苦,賀南齊的心被生生剜掉了一塊。
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牀上躺着的老人依舊沒有醒來。
賀南齊一雙劍眉鎖的猶如一團解不開的迷霧。
腦子裏盤旋着醫生的話,若天亮沒有醒來,你們便可準備後事。
該怎麼辦
如果奶奶真的就此不再醒來,將來他要如何跟爺爺交代
清晨五點,當賀家人陸陸續續趕到醫院,看到老太太未醒來,正要放聲大哭時,緊握在賀南齊手心裏的手突然動了一下。
奶奶
賀南齊的一聲呼喚,讓賀家人都爲之震驚。
一堆人圍在了病牀前,看着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皮,奄奄一息的望着孫子。
南、南齊能不能結婚
賀南齊被逼到了絕境,他心裏無比清楚,這個時候他的答案決定着奶奶的生死。
如果他拒絕,就是折斷了老太太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世上最難的抉擇殘忍的擺在了他的眼前。
面對父親殷切的期盼,面對奶奶垂死的眼神,他,親手將自己的心劈成了兩半
又是一個灰暗的夜晚。
賀南齊坐在辦公室裏,讓紀官傑買了許多酒過來。
他坐在沙發上,將襯衫領口扯開,頹廢的舉起一瓶酒灌進了喉嚨。
一瓶喝完了,再開一瓶。
紀官傑沒有離開,站在一旁,心裏很着急,卻也不敢阻止。
賀南齊喝的雙眼腥紅,渾身麻痹,大腦卻還異常清醒。
一整天他的腦海裏想都是一句話。
顧槿妍不久前說過的一句話。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我們感情的裂縫從你的家人開始,也許最後還是會因爲你的家人而崩盤。
不得不承認,她的嘴真的很犀利。
她當時問他信不信,他怎麼可能會信。
在他看來,那只是她想要爲了逃離他而找出的理由。
而如今看來,經歷了世事變幻的顧槿妍,其實早已將許多事都看得無比透徹。
賀總,別喝了,你已經喝太多了。
紀官傑終是忍不住,焦慮的上前勸慰。
賀南齊固執的繼續大口大口灌酒,直到將一瓶酒灌個底朝天,扔在地上,才無力的靠在沙發背上說:我曾經爲了南越辜負了她,現在又要爲了奶奶辜負她
我他媽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賀總,您別這樣說,你也是不得已,我想顧小姐知道原由後一定會理解的。
呵。
賀南齊自嘲的笑笑:不會的,我太瞭解她了,她知道後,只會離開。
或許您可以跟她商量看看,畢竟是生死悠關的大事。
曾經因爲南越,她已經爲之犧牲了太多,結果呢誰感激她了紀官傑,人家沒有理由要一次次爲了我的家庭犧牲,我也再對她開不了那個口。
那要怎麼辦
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會放了她的手,哪怕她恨我入骨
賀南齊喝掉了最後的酒,卻依舊沒能灌醉自己,他踉蹌着走到大班椅上坐下,胡亂的摸到桌上的鋼筆,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無力的寫下了一行字。
他賀南齊一生不信命,不信天,命運卻總讓他面臨兩難的抉擇。
手裏的鋼筆往桌上一拍,他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紀官傑緩步上前,一眼看到了他面前寫的字,寥寥數語,卻道盡了無奈和心酸。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