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瞧他:“要說便說,不說姑奶奶我可不奉陪。”
那龜公便腆着一張臉湊上來,左右瞄一眼,方作出一副神祕的樣子:“一兩銀子,你賞我一兩銀子,我便告訴你”
芸娘冷笑一聲,拿出某人曾問她的話:“你覺得是我腦子有病,還是我家銀子太多”
擡腿便要走。
那龜公卻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這兩日正巧得知了某些祕辛,正抓耳撓腮的找不着人傾訴,如今好不容易遇着個翠香樓之外的人,他怎能輕易讓芸娘離開。
他忙往前邁了更大的一步,將芸娘擋在門中,求道:“姑奶奶,五錢,五錢銀子就成哦不不不,五錢,我給你五錢”
芸娘手一伸:“快掏銀子,你要是敢食言今後可別想着再在我這拿賞錢”
龜公歡快的應了,從袖袋中掏出幾粒碎銀湊成半錢遞過去,腦中瞬間現出一絲疑惑:用自己的銀子換今後的賞錢,這是個什麼操作
然而那疑惑只須臾間便被早已在體內洶涌而至的傾訴快感所壓倒。
銀子交出去的一刻,他的聲音因激動而不受控的顫抖:
“從昨兒個就關起的打的那叫兇殘,啪啪啪的,連我這個當龜公的都瞧不過去忒沒人性啊”
芸孃的心跳的咚咚咚,她穩住心神,做出一副半點都不信的模樣:“真的假的我不信,耳聽爲虛,眼見才爲實”
“哎喲”龜公急道:“小姑奶奶,你銀子都拿到手上了,你還有什麼不信的”
他用芸娘說他的話反問她:“我給你銀子就是爲了騙你,是我腦子有病還是我銀子太多啊”
芸娘點點頭,道:“那你帶我過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我就信你”
龜公立刻後退幾步,往四面八方瞄幾眼,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成,這可不成。要是老鴇子知道了,不得打的我滿地找牙”
他伸手指向大堂:“你自己個兒去瞧,就在那裏,那個旮旯就只有一個小房間。人就在那裏面關着呢”
芸娘忖了忖,轉身從牆邊取了根笤帚揮了揮,覺着有些不順手,又換了根叉衣棍。
往大堂方向去了兩步,她又轉身問道:“你平時何時在此值守”
龜公不解其意。
她續道:“我今後只在你值守的時辰裏進出”說不定能省了賞錢不說,每個月還能倒賺幾兩。
那龜公哼了一聲:“你以爲我日日都這般傻啊我就只傻這一回”
時近晌午,到了晚飯的節點。
青樓裏的妓子們由各自的小丫頭去膳堂打了飯菜在房中食用。龜公、雜役們則圍在膳堂集中用飯。
芸娘握着竹竿往大堂深處而去。
在角落裏,確然有個小房間,平日裏掛着一把大鎖,從外面看不出用途。
芸娘悄悄摸摸蹭過去,扒拉着房門,壓低聲音喚道:“秋波”
時間緩慢流過,房中寂靜無聲。
遠處有喫飯快的龜公站在院中與他人調笑的聲音。
她忍不住又連聲喚道:“秋波快應聲”
房間內彷彿突然有了什麼聲音,只一瞬間,便有人連撲帶爬到了門前,透過門縫喚道:“芸娘救我”
她的心一瞬間落到實處,可下一刻又提了上去:“你怎的被老鴇子抓住的這門怎麼打開鑰匙在誰手上”
她連問了一串蠢問題,忽然一拍腦袋:“你的身契呢”
秋波的聲音從裏面一字一字的傳出:“身契姑娘房檐胸衣”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中傳出,芸娘不知她被打成何樣,心內如焚。
竹籃裏有她踐行宴上爲石伢帶的幾個點心。她忙忙掏出來掰開,從門縫裏將點心碎塊塞進去,悄聲道:“現在不是時機,你撐住,晚上我來救你。信我,要信我”
她轉身便提着竹籃上了樓梯。
姑娘房檐姑娘房檐她一口氣跑到原本董盼兒的房前。
房前有一處低檐,與上面的層層房檐錯落有致的布排。
芸娘小心從欄杆上爬上,一手扶着房檐往外瞧,果然房檐上面的瓦礫間有一件舊胸衣,安靜的躺在那裏,等待着有人去發現它。
晚霞即將落盡,它在古水巷的巷口略略磨蹭了片刻,便扯出一片星雲蓋住了蒼穹。
芸娘換上一身極爲素淨的鹹菜色舊衣裳,一手拎着竹籃,一手拎着帶給劉鐵匠的飯屜,面上是一派平靜:“阿孃阿婆,我出去啦”
李氏瞧了瞧天色,道:“今日有些晚,就莫出去了。總歸你也要大了,日日這般瘋跑,總不好。”
芸娘急道:“不晚不晚。今兒我約了好幾個小工友一起出攤。我們人多不怕。”
李氏便點了點她額頭,向着阿婆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啦這每日裏都想着出去跑可怎麼行哦”
話雖如此,到底放了芸娘出去。
芸娘到了巷口喊了石伢,道:“帶上傢伙跟我走。”
石伢便邁着小短腿回了院裏,轉身便將小花狗抱在懷中出來。
芸娘瞪圓雙眼:“你又帶它做甚”
石伢癟了癟嘴:“上回裝鬼嚇人,我回來好幾夜不敢睡覺。阿花給我壯膽”
芸娘無語:“我們今晚不去嚇人,是幹大事阿花派不上用場,放回去”
她將飯屜送去劉鐵匠處,從鋪子裏的鐵錘、鐵鍬、鋤頭、大鋸一路瞅過去:“劉叔,你可有什麼削鐵如泥、抽刀斷水的神器”
劉鐵匠今日難得點了盞油燈,正打開飯屜,俯身在櫃前就着油燈喫飯。聞言並不多問,只回身從一側抽屜中取出一片小鋸條扔在櫃上。
芸娘小心捏在手中,往櫃面上劃去。小孩家家用不了多大力氣,那櫃檯的漆面已然出現一條深線。
她點點頭,這個就行。
轉頭瞧着石伢還空着兩隻手,她便隨手將鐵匠鋪子裏的笤帚給他:“替我做掩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在古代賣內衣,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