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手臂斷骨新接,自然不能外出。
她阿孃日日都燉了排骨湯,不但逼着她每日喝三大碗,連同青竹與羅玉也未能倖免。
李氏語重心長道:“摔個跤就能將胳膊摔斷,可見你們娃兒筋骨不牢。一個一個都得補補。”
而對於家中又多了羅玉這位不速之客,李氏雖則對富貴權勢不甚熱情,可她也不欲令芸娘爲難而出聲趕羅玉走。
畢竟在芸孃的謊言中,羅玉還是那唐掌櫃重要客戶家的公子。她不想親手砸了芸娘十分重視的飯碗,以致讓芸娘埋怨她。
而趕羅玉離開這件事,實際上壓根也用不着李氏出聲。
芸娘已經很不給情面的自己操執了。
“羅玉,你自己個兒沒家嗎”她問他。
“芸妹妹,你想不想喫什麼果子我去買給你啊。”羅玉答。
“羅玉,你日日待在別人家,你不覺得不自在嗎”她問他。
“芸妹妹,你知不知道果子也分公母,母的比公的好喫的多。以後我教你認,你這般聰明一定一學就會。”羅玉答。
羅玉這種指東打西的策略實在讓她頭痛。
她實在將他趕的緊了,他便垂着頭沉聲道:“你這個樣子,我不走”
芸娘在羅玉身上耗盡了脾氣,便又轉頭解決青竹。
青竹這丫頭在芸娘骨折這件事上產生了深深的自責。
她知道雖則她喚芸娘阿姐,可本質上她其實是芸孃的丫頭。
她連阿姐何時斷了手臂都不清楚,直到阿姐疼痛發作時她只會手足無措的嚎哭,這實在令她很挫敗。
保護不了自己的主子丫頭當成她這樣,同鹹魚有何分別。
在她重新設定了自己的位置後,她堅決不打算離開芸娘半步。
芸娘心中着急胸衣的買賣,只得使出萬般柔情對她。
“你便帶着石伢同阿花去內秀閣裏瞧瞧,萬一有人上門買胸衣呢”芸娘道。
“不去。”青竹丫頭堅決搖搖頭。
“那你去幫工處瞧瞧給舞姬和趙蕊兒的胸衣做到何種程度了。”芸娘再道。
“不去。”青竹丫頭再次堅決搖搖頭。
芸娘不得不故意在李氏面前對青竹道:“你曠工時日這麼久,小心唐掌櫃開了你哦”
青竹便笑顏如花迴應:“阿姐過慮了。我去唐掌櫃處問過,這幾日生意清淡,用不了這許多幫工,他讓我先回家歇息半個月。”
看看,原本一個實誠的丫頭現在也會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了
指使不動自己的丫頭主子當成她這樣,同鹹魚有何分別。
如此這般被拘在家中,又指使不動青竹,不過是過了三五日,她便急的出了一嘴的燎泡。
待到了第七日,她實在忍受不住,便頻頻向羅玉眨眼:
“玉哥哥。”她有求於人時便又喊上他做玉哥哥。
羅玉吃了她幾天的臉色,難得看她溫柔一回,立刻湊了過來,笑眯眯問道:“芸妹妹想喫果子了”
她瞧着她阿孃進了房中,立刻偷偷道:“你找個藉口帶我出去快快”
羅玉內心純良,在撒謊一途上資質十分有限,拍了半天腦瓜子也未想出來什麼辦法。
芸娘卻並未給他更多的考慮時間。
羅玉立刻瞪大了眼珠子,一副要遁地而逃的模樣。
李氏不愧同芸娘是母女,在聽到芸孃的喊話,立刻便邁出了房,溫溫柔柔的瞧向羅玉。
羅玉立刻喘了兩口氣,結結巴巴道:“就是那個就是外面”
芸娘暗暗替他鼓勁,眼見他憋不出什麼詞,立刻提醒道:“我隱約記着接骨當日,那位老郎中好像說隔幾天要去取了夾板瞧瞧”
羅玉如逢大赦,立刻接口道:“對對對,老郎中說他說對就是今日今日要去查看”
李氏聽聞立刻轉回房取個小包袱出來:“我們一處去”
羅玉呆愣着瞧向芸娘:這可怎地
芸娘幾乎立刻便道:“阿孃,青竹和玉哥哥陪我去便可,我晚飯想喫炒青蟹,還想再喝阿孃燉的排骨湯”
在一旁的李阿婆聽到,便十分乾脆道:“那行,我陪你們去瞧郎中,你娘留在家中給你做飯。”
芸娘心中哀嚎一聲,腦中飛轉,立刻又接着道:“還有玉哥哥今日偷偷說您前幾日做的米糕極好喫”
她立刻便向羅玉瞧去。
羅玉此時難得靈臺清明,幫着她答了一句:“對對對,嬸子家的米糕最好喫,怎麼都喫不夠”
李氏被羅玉的話逗的一樂:羅玉這娃兒雖是富貴人家出身,難得沒有驕奢之氣
可米糕最是費事,得兩個人搭手纔行啊。
李阿婆只得道:“你們幾人快去快回,我們做好了飯菜在家等你們。”
李氏便取出一粒碎銀:“坐了騾車去,免得又被人擠着胳膊”
芸娘接過碎銀,推開院門的剎那,裂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騾車快馬加鞭載着幾人先去了幫工處將已經做出的半成品收起來,再馬不停蹄的去將各半成品縫合起來,最後將胸衣送去了班香樓。
這些胸衣中,爲代言人趙蕊兒做的胸衣因太過繁瑣精緻,一件都未做成。可舞姬的胸衣全部完工。對芸娘來說,能賺些快錢也是好的,實在是此前她在銀錢上虧的冤枉錢太多了些。
芸娘自然不能將羅玉帶進青樓。
羅玉便找個離班香樓雖遠卻能一眼看到角門的臺階坐了下來。
他年紀再小,對青樓的作用卻也略曉得一二。
但芸娘同青樓裏的女人做買賣,他卻並未覺出有甚不妥。
如他此前所說:“男人要穿衣裳,女人也要穿衣裳。”
至於女人穿的是何衣裳,方纔他陪同芸娘去拿那小衣裳時雖略略瞧見過,卻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可既然芸娘說是女人穿的衣裳,那便錯不了。
羅玉在外間並未等上許久。
芸娘沒過多久便摸着銀兩喜笑顏開從班香樓裏出來。
遠處傳來鑼鼓聲響,那鑼鼓聲越來越近,漸漸到了班香樓所在的這條街。
街上行走之人立刻聚在街道兩旁瞧起了熱鬧。
芸娘墊着腳尖瞧過去,遠遠看見衙門裏的衙役舉着“肅靜”“迴避”的牌子走了過來。
在衙役身後跟着幾輛囚車,囚車裏被拘着一衆犯人,神形十分狼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在古代賣內衣,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