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鳳無憂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紀卿。
“放開,你放開我!”紀卿拳打腳踢,都落在了鳳無憂的身上。
爲什麼,他們明明就要離開了,這麼多年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爲什麼會這樣啊?
“紀卿,火太大了,來不及了。”鳳無憂緊緊地抱着他,明知這話有多傷人,卻不能不說。
那樣的火勢,整個宅子都在燃燒,無論誰進去,都只有死。
“誰說來不及!你去都沒有去,誰說來不及!”紀卿怒吼着:“我爹還在裏面,紀家那麼多人都在裏面,快去救他們呀!”
紀青拼命地掙扎着,可鳳無憂只是死死地抱着他,任憑他的拳腳打在自己身上。
終於,紀卿恢復了一點理智,知道鳳無憂說的是對的,身子無力地癱軟下來,抱着她號啕大哭。
火勢太大,連救火都來不及,福平居又是獨棟,不必擔心燒到別的地方,被大火吸引來的人們聚在周圍,竊竊私語。
“聽說是大理寺辦案,這宅子裏窩藏了兇徒。”
“何止是窩藏,一宅子都是土匪,見逃不了就自己放火燒了宅子。”
“這也太狠了,就不怕連累周圍的人嗎嗎?簡直是死有餘辜。”
鳳無憂聽着這些聲音,卻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只是死死盯着被大火熊熊燃燒的福平居。
烈火將她渾身上下烤得燥熱,然而血液卻是冰涼。
她錯了。
她以爲,以她的能力可以帶着紀家人遠離京城,過上平靜自在的日子。
什麼皇權,什麼勢力,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她毫不在意地和慕容乾正面對峙,和這個龐大帝國的權勢對峙。
可是她錯了,錯的離譜。
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無論她的身手有多厲害,無論她有多麼機變百出,在那些手握權力的人眼中,都不過是擡擡腳就能輾死的螻蟻。
他們想殺就殺,想燒就燒,甚至殺完了燒完了,還能把髒水潑在他們的頭上。
西秦如此,其他的國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只要她沒有手握權力,沒有真正的強大起來,或早或晚,就永遠都會有這一天。
聞言,鳳無憂轉頭,一眼看到不遠處那抹堅韌的身影。
一瞬間,她的眼眶竟然酸了一下,蕭驚瀾幾乎從來不在人前露面,可是爲了她,卻幾次三番破例。
這一次,更是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到達。
蕭驚瀾額頭上都是冷汗,他從小巷離開不久傷勢就突然發作,可聽到福平居大火的消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立刻趕來。
但現在……還是遲了嗎?
他靜靜地看着鳳無憂,看到她橘色的衣裙在火焰的背景下被燃的通紅,彷彿也燒了起來。
那一刻,分明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蕭驚瀾心頭忽然一痛,這感覺,他懂。
就像六年前,他突然在戰場上喪失父兄之時,瞬間被迫成長。
就是因爲知道有多痛苦,所以他不想讓眼前的女子嚐到。
可……他沒有做到。
當蕭驚瀾思緒再次回攏的時候,就看到鳳無憂向着自己走來。
那種步伐,姿態,氣勢,都讓蕭驚瀾心底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
“燕霖,去準備聘禮。”蕭驚瀾忽然道,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鳳無憂,口中的話一字一頓:“天底下,最好的聘禮。”
燕霖吃了一驚,鳳無憂不是根本不願意嫁給王爺嗎?王爺要聘禮做什麼?
猜疑間,鳳無憂已走到了蕭驚瀾的面前。
“若我說,我願意嫁,你可願意娶我?”周圍的人羣那麼喧囂,卻掩不過鳳無憂淡淡的兩句話。
聞言,燕霖的眸子猛然張大。鳳無憂真的願意嫁了?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這兩人,竟如此有默契?
蕭驚瀾沒有說話,鳳無憂也只是凝望着他。
這個京城,她走不了,也不會走。在紀家的血被洗清之前,她哪裏都不去。
蕭驚瀾目光仔仔細細在鳳無憂臉上描繪,眼底閃過疼惜。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他等了多久。
這幾日日日夜夜,他都在等着這句願意。
但若是可以,他絕不願她在今日這樣的場合說出來。
薄脣輕啓,只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