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身上的病,會讓多少人死?”
鳳無憂又問,這一次,晦九的眼淚猛地流了出來,他號啕大哭。
“好多人……好多人都死了……整個部落……整個部落全都死光了……全是屍體……”一陣風吹過,火把忽地飄搖起來,火光閃動間,恍若鬼魅。
周圍駐立的諸人,個個面色慘白。
“娘娘……是疫病?
是疫病嗎?”
千心顫抖着問。
鳳無憂無心答她,再次嚮晦九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日後,一行人出現在燕雲境內一個小村莊裏。
他們與普通的行人不太一樣,人人都帶着垂下長紗的帷帽,帷帽下還用一塊布巾圍着口鼻,甚至,連手上都包着布,把身體嚴嚴密密地遮掩起來。
此時已是四月中,雖然燕雲天寒,此時氣溫不算太高,但這樣穿戴,還是稍嫌悶了點。
他們牽着馬,從城門處走入。
然而,剛入城門,一股沉甸甸的情緒就襲擊了他們每一個人。
原本應該有人值守的城門處,此時空無一人,門洞張開着,像一隻掉了牙的嘴。
他們進入門洞,立刻就看到了更加讓人震驚的場面。
街道上,每隔一段路,就有人倒斃在街面上,身邊或者有人哭嚎,或者孤零零什麼也沒有,甚至還有遊蕩的野狗,在新鮮的屍身旁邊遊弋。
“爹……爹……”稚嫩的嗓音傳來,鳳無憂移目看去。
一個小小的女孩趴在路邊一個倒斃的男子身邊,正在大聲地哭叫。
“爹爹,我要爹爹……爹爹你不要睡了。”
“囡囡,別靠近那裏,娘帶你回家。”
可是也許是父女連心,那女孩子的力氣很大,拼命地張手想要去找她爹。
而這婦人拉扯之下,忽然劇烈咳嗽,眼見着一口血噴出來,就要噴向那個女孩子。
“小心……”一道人影飛閃而過,一把將那女孩子抱起。
那口血沒有噴到,落在了地上。
那婦人也一下栽倒在地。
“這位大嫂,你……”鳳無憂本想問一句你還好嗎?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來。
那婦人面色蒼白,印堂處隱隱發青,眼窩也深陷下去,咳出的血不是鮮紅,而是一種帶着鐵鏽色的深紅。
到了這種地步,只怕,也已經病入膏肓了。
“你們……”那婦人看到他們奇怪的裝束,先是閃過一絲戒備,可是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是什麼情形。
“大人……”她忽然掙扎着爬起來,衝着鳳無憂就跪下了。
“大人,求你們把我女兒帶走吧,她什麼症狀都沒有,她是健康的。”
她死命地磕着頭:“求你們了,你們把她帶走吧,離這裏遠遠的,隨便大人讓她做什麼都行,只要……只要給她一口飯。
她很乖的,一定不會鬧。
大人,大人你們行行好……”她一面說,一面呯呯地磕着頭,可是沒磕幾下,又是一口血,猛地吐了出來。
這場病,來的是這樣莫名其妙,又是這樣兇猛。
最先中招的是她的丈夫,她精心地照料着他,以爲只是一次傷寒,他們感情很好,她覺得自己一定能讓他好起來。
可是她失望了,她的丈夫死了,就在求醫的路上,這樣突然地倒了下去。
現在,她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