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脫掉大衣隨手扔沙發上,祕書和常安兩個還站門口。
辦公室大,離他的辦公桌還有老長一段距離,周勀坐過去,擡頭:“東西呢”
祕書“哦”了一聲,表情還沒擺自然。
周勀:“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簽字”
“哦,對”祕書這才直愣愣地走過去,把手裏拿的文件攤周勀面前。
周勀看了兩眼,拿筆落款,唰唰唰幾下合上,問:“還有其他事嗎”
祕書又不傻,老闆今天心情明顯不好,她還不趕緊閃嗎
“沒了,暫時沒有其他事,那我先出去了”
“嗯”周勀黑着臉坐那。
祕書抱着文件朝門口走,路過常安時按耐住旺盛的好奇心愣是沒朝她看,直至走到門口,身後周勀再度發話:“把門帶上”
祕書:“好”
常安:“”
身後一聲闔門聲,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常安依舊留在原地,周勀坐在椅子上,兩人隔着十來米對視,最後還是周勀先開口:“打算站那多久”
常安咽口氣。
很奇怪,她突然開始在乎他的態度。
以前冷淡也好,兇悍也罷,其實無所謂,她從來不把他對自己的態度放在眼裏,但今天似乎開始不同了。
以前常佳卉也說過她,說她其實很計較,付出一分,便希望也得到一分回報,而她與眼前這個男人之間,雖還未到付出的地步,只是,只是他們好歹睡了呀
真煩躁
常安忍着走進去,本想坐沙發,可低頭便看到了沙發前面茶几上擺的兩隻杯子,杯子喝過了,裏面還有一點涼掉的咖啡,而其中一隻杯子的外巖壁明顯映着脣印,鮮豔的正紅色,濃郁,熱烈,令常安不禁聯想到這枚脣印的主人,大概整個上午他們都坐在這張沙發上聊天,或許是討論工作,或許還發生了其他事。
誰知道呢,沙發這麼寬,這麼長,四周空氣中甚至還能嗅到一點香氣,紫羅蘭碎葉和青檸,真的是
常安蹙眉咬脣,發現自己好像又進入了一種死循環的倔強。
周勀打開電腦發現常安依舊站在那裏,對着一張空沙發發呆。
“你先坐一會兒,等我半小時”
常安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轉身:“我去外面等你吧。”說完扭頭就要出去。
周勀更火了,至於麼,整個喫飯到現在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回來”
“站住”
常安哪會聽,眼看就要走到門口了,氣得周勀三兩步跨過去,一把捏住她手腕。
“現在連跟我單獨呆一會兒都不行了”
“沒有,我只是不想在這影響你工作”她還強詞奪理,但眼中明顯都是不滿。
周勀冷笑:“還真是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喂”常安這會兒不僅僅是生氣了,還有懊惱,還有傷心,更多的是委屈。
他怎麼能這麼說呢
“到底誰提起褲子不認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她都委屈死了,委屈得話都開始說不連貫。
周勀定定看她,“我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
常安立即吞了半口氣。
“我知道你和周歆的關係,你們怎樣我不過問,也無權過問,但你能不能別這麼心急,好歹我們昨晚剛做過那種事,當然我承認那是意外,我喝了酒,酒後亂性,也沒權利要求你承諾什麼,可是可是你能不能給我起碼的尊重僅僅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你從我牀上離開,轉身就在這裏約周歆”
她一口氣把堵心裏半天的話都倒了出來,其實說得有些亂,還有些誇張,但是周勀聽明白了。
他的心情真是難以言喻,像在冰與火之間交換。
“什麼叫意外”
“”
“什麼叫酒後亂性”
“”
“什麼叫你沒權利要求我承諾什麼”
“”
“還有常安我問你,你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在跟我較勁,到底是爲了昨晚發生的事還是爲了我和周歆”周勀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
常安直直看着他,眼底都是掙扎和凌亂。
對啊,她這滿肚子氣到底從何而來僅僅是因爲昨晚他們睡了嗎
“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
“我不是爲了你和周歆。”
“那就是單純因爲昨晚我睡了你”
常安聽完心裏揪緊,一口氣堵那,好半天才罵了一句:“周勀你混蛋”罵完推開周勀手臂,扭頭就跑了出去。
周勀也是滿肚子氣,他這氣其實從昨晚就開始了。
陪她去出席陳灝東的飯局,陪她演戲,陪她醉,醉完還得他去收拾,看她發酒瘋,看她哭着喊着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這些也就算了,他無話可說,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勉強,可是她呢
她藉着酒勁撩他,勾他。
周勀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她撩他就上,可是偏偏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她喊停,三番兩次,有恃無恐
周勀覺得女人真是不能寵,一寵就無法無天,特別是常安這種,所以他最後也沒去追她,任她從公司跑了出去。
常安一口氣跑到馬路上,太陽很刺眼,身上卻發寒。
她腦中都是剛纔周勀那抹涼涼的眼神,“就是單純因爲昨晚我睡了你”
她知他女人衆多,也知他情史豐富經驗足,可是他怎麼可以把這種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啊,或許在如今很多人眼中“第一次”已經不重要,常安也痛恨自己如此矯情,生生揪着一張膜要天要地,可是她能怎樣
對她而言這是彌足珍貴的東西,如同小蚌腹中的珠子,她用血肉磨礪而成,經年累月,小心翼翼地珍藏,最後卻被他生生撬開取走。
取走也就算了,雖然昨晚很多事情已經模糊,但常安知道自己也有責任,誰讓她喝那麼多酒幹混事呢可是作爲拿走珠子的那個人,她不指望他能多珍視,但至少也該給予起碼的尊重啊
周勀這個混蛋大混蛋
常安憋着一肚子氣,沒有回長河,一路沿着馬路走,路邊有許多商店,她走走逛逛,反正中午幾乎也沒喫東西,於是又找了間看上去不錯的餐廳進去吃了一個下午茶。
臨近傍晚的時候常安纔打車回去,開了門,客廳裏空蕩蕩,此後幾個小時常安幾乎一直在遊魂,獨自喫飯,獨自畫稿,獨自上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