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舉起手機,“我這邊可能有點事,晚點聯繫。”
她掛掉電話走過去。
“請問,你們找誰”
兩個男人對視看了眼,其中一個上前,“你是常安常女士”
“對,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雲凌市檢察院的,有件案子需要常女士配合調查,能否跟我們走一趟”
周勀連夜從北京飛回來,一落地便給常安打電話,可那邊一直都是關機提示,從機場趕回長河,推開門,家裏一切如舊,常安的畫板和畫紙還扔在沙發上,門口玄關擺了一束花,紫色洋桔梗,用麻繩繫着,像是沒來得及插起來便隨手扔在那裏。
她人不見了。
周勀一下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抱了下頭,客廳的窗戶還沒關,屋裏有風。
他儘量讓自己冷靜,片刻之後,摸出手機給周世青打了通電話。
“爸,常安可能出事了”
大約半小時後周世青想辦法弄清了一些情況,給周勀回覆:“人是被檢察院帶走的,北京那邊直接下的命令,隔離審問,具體在哪目前還不確定,我這身份也不便多問。”
周勀似乎已經猜測到答案,撐着額頭重重沉了一口氣。
周世青又問:“到底怎麼回事”
周勀:“應該是爲了裕安的案子。”
周世青:“小安跟裕安有什麼關係”
周勀閉眼,皺眉。
孫正道自出事以來一直是被祕密審查,關於這個案子網上沒有任何風吹草動,上面的想法誰也捉摸不透,所以周勀在北京呆了一週時間,目的是想要隨時追蹤案子的動向,這樣才能及時作出反應,可是隨着孫正道被審理,周勀發現事情並不像之前預料的那麼簡單,慢慢有更多的人和事被牽扯了出來,利益權色,金錢裙帶,猶如一張無形的大網。
“確切說應該是爲了薛冰的案子。”周勀痛苦地說出這句話,儘管他十分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周勀把那束洋桔梗用花瓶插了起來。
入夜之後開始下雨,他獨自坐在沙發上抽菸,撥了鄧順林的號碼。
鄧順林先前跟他在北京呆了兩天,但他太太那情況也不能久留,所以幾天前鄧順林就已經回了雲凌。
半夜接到電話,鄧順林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周總,北京那邊有情況”
周勀撣着菸灰,“我回雲凌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晚上剛到”頓了頓,周勀把煙捏在手裏,“老鄧,之前常安入股的那筆資金,可能會有問題。”
因爲下雨,剛剛有些回暖的雲凌又連續降了好幾度,天氣預報說寒潮再度來襲。周勀也不知道常安走的時候穿的是什麼衣服,她總是愛漂亮,不願意穿褲子和棉服,這個天氣,不知道一條裙子能不能扛得住。
周勀幾乎失眠了一晚,早晨七點左右接到徐南的電話。
“周總,給周太太找的律師我已經見過了,他上午會去檢察院一趟”
“好,無論情況如何,讓他直接跟我聯繫。”
“明白,您放心,找的是雲凌最好的經濟案律師,況且周太太雖然是薛冰的女兒,但當年她也就是一個孩子,我相信檢察院那邊只是例行查問”
“另外還有一件事,昨晚我收到唐鋼那邊的郵件,告知龍騰的案子已經結了,廠房被查封,另外還需要面臨鉅額賠款,這次金大富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周勀想起前幾天金大富在車外堵着自己哀求的狼狽模樣,不覺糟心。
“優勝劣汰,他也不是第一次出來做生意,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純粹咎由自取”
周勀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掛了電話,倒在椅子上。
一天,一晚,又一天,又一晚周勀從來不知道日夜交替起來會這麼漫長。
雲凌那場雨整整下了三天,常安一直沒回來,律師那邊也沒帶來任何好消息。
第四天檢察院的人找上門,周勀也被帶走了。
律師得到消息之後聯繫徐南,徐南不知該如何處理,思來想去,不敢給周世青打電話,只能聯繫了周歆。
周歆得知之後整個人處於震驚狀態。
“我哥我哥能犯什麼事”
徐南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跟她解釋清楚,捋了捋,“不是周總,應該是常小姐的問題。”
“常安”
“不不不,準確來說也不是常小姐,應該是常小姐的母親薛女士,上面查到薛女士生前利用職務之便轉移裕安資產,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清楚,但大致意思就是這樣。”
周歆聽完腦子裏嗡嗡響,實在是衝擊力太大,她愣是緩了半天勁才把邏輯捋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她這麼多年花銷並繼承的鉅額遺產,都是贓款”
儘管這話聽上去很刺耳,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徐南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可是這跟我哥有什麼關係”
“原本是沒關係的,但是常小姐年前入股榮邦,把薛冰生前存在境外資產全部套現轉到了榮邦賬上,周總作爲項目受益人肯定也要受到牽連。”
一筆來路不明的資金,項目合作,知道的人可以相信周勀是無辜的,榮邦是無辜的,可是不知道的人理所當然會懷疑兩人在知情的情況下進行某種交易。
“如果情況嚴重,二小姐,檢察院那邊完全可以推斷周總是在幫着常小姐洗黑錢。”
當天中午鄧順林接到通知,榮邦賬上的資金被全部凍結,儘管鄧順林採取了措施,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晚上網上便有捕風捉影的新聞曝光出來,葉莉一直盯着,團隊也第一時間作出了處理,暫時沒有朝更嚴重的方向發展。
只是事情到這一步,再也包不住了。
周歆催着周世青去想辦法,可是周世青能怎麼辦
“這是上面直接壓下來的案子,最高院直接處理,現在又是風頭上,我總不能公然去院裏要人”
“但哥是無辜的,他都在裏面兩天了,總要給個說法”
“如果阿勀真是無辜的,自然會有說法,但是流程上被帶走例行問話也很正常,而且這件事牽扯太廣,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等等,怎麼等,爸,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進去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