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撕心烈愛:周少請剋制 >第180章 他良心不安
    “周太太”朱女士很及時地扶了一把。

    常安有些頭暈。

    “抱歉。”

    “你臉色不大好。”

    “可能是昨天冷氣開得太低,有些感冒了。”

    朱女士並沒多過問,看了眼腕錶:“我上午還有事,不能在這陪你了,這邊完了之後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回市區。”

    常安已經感激不盡。

    “可以,我沒問題,只是本來還打算請你喫頓飯。”畢竟對方幫了她這麼大忙,常安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朱女士拍了下她的肩膀。

    “老章跟我是大學同學,所以喫飯就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完了又擡手招了旁邊的一個小獄警,“小李,幫我照顧一點。”

    被稱爲小李的那名獄警就是帶常安辦手續的,小個子,理着平頭,看上去十分憨厚。

    “好,朱姐放心”

    朱女士又跟其餘人打了聲招呼,離開。

    小李過來找常安,“周太太,可以過去了嗎”

    常安無奈,一路被人喊着“周太太”進來,實在不習慣。

    “叫我小常吧”

    “啊”

    “我姓常,平常的常。”

    獄警小李這才意識到常安在介紹自己,竟靦腆地撓了下腦袋。

    “好的,常小姐”

    “”常安無奈笑了笑,“走吧,麻煩帶路。”

    探視間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呈長條形,進去便是一長條玻璃窗,每個窗前都擺了椅子,電話聽筒。

    今天剛好是探視開放日,所以三三兩兩已經有很多親屬坐在那裏。

    小李把常安帶到其中某一個窗口坐下。

    “一會兒就會把人帶過來,您先等一等”

    常安道謝,挺直背脊坐得端端正正。

    她的表情看上去應該是極其冷靜的,甚至說是安定,可是天知道心裏有多緊張,那種緊張不是簡單的畏懼或者擔心,更像一種繩索,無形中勒着她的脖子,隨着時間的推移,繩索越勒越緊,她漸漸有些透不過氣。

    誰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她哪來的勇氣,哪來的膽量坐在這裏

    “天哪,常安,你瘋了是不是你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直面這些現實和命運”

    她在心裏不斷拷問自己,手指在膝蓋上擰作一團。

    “常小姐,常小姐”耳邊似聽到有人喊。

    “嗯”她略帶恍惚地擡頭。

    小李站在身旁,笑着問:“你是不是很緊張”

    常安愣了下,“這麼明顯嗎”

    “當然,臉刷白,額頭都冒汗,還有你看你快把手指都擰斷了,呵呵,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小李似在拉家常。

    常安緩了口氣,“是的,第一次。”

    “那很正常,我在這當值也快兩年了,第一次來都像您這樣,不過多見兩次就好了,您先自己緩緩。”

    小李還挺熱情,辦事之餘還兼帶照顧常安的心情。

    常安扯着嘴角笑了笑:“謝謝”

    裏頭終於傳來動靜,有人說話,還有腳步聲。

    “出來了。”小李提醒了一句,人已經主動退到角落裏。

    常安轉過去,獄警果然把人帶出來了,在門口替他解了手銬,兩邊扣着把人帶到椅子前面坐下。

    常安木愣愣地看着玻璃那邊,裏頭的人頭髮全部白了,也瘦了,之前見到的儒雅氣派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個蒼老頹唐的老人。

    孫正道沒戴眼鏡,需要微微眯着眼才能勉強看清這邊的人。

    常安看着他拎起話筒,等了幾秒鐘,大概意識到她這邊始終沒反應,所以擡起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

    常安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應該在說着什麼,可是隔着玻璃根本聽不見,耳邊只是一片嗡嗡響。

    探視間裏並不安靜,幾十個窗口前面都坐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層玻璃隔開兩個完全封閉的世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竊竊私語聊着家常和念想。

    這裏衆生百態,常安不清楚他們的故事,犯了什麼罪,又將在這裏度過多少春秋,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家都有相同的不幸。

    “咚咚咚”玻璃再度被敲響,裏面的孫正道指着話筒比試,意思是讓她先拎話筒。

    常安機械式地把話筒拎起來,貼到耳邊,先是一陣吱

    吱聲,應該是雜音,繼而聽到一通咳嗽,孫正道在那邊用手握拳擋着嘴咳了一陣,半天才緩過勁來,拎着話筒問:“你是”

    或許是因爲咳得太厲害,也或許是因爲身體虛弱的原因,話筒那邊的聲音竟然有些抖。

    常安手指瞬間又擰到了一起。

    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打了很多腹稿,該說什麼,該問什麼,條理分明地都在心裏默唸了好多遍,就怕親眼見到的時候會亂了分寸,可是現實遠比想象要來得難以適應。

    她不斷往下嚥着氣,企圖能夠找回一點聲音,可是根本不起作用。

    “噢我想起了來,你是你是薛冰的女兒。”

    常安覺得喉嚨好像被了掐住了一口氣,喘不上又疼得窒息。

    原來孫正道並不知曉兩人的關係,薛冰生前應該從未跟他提及,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了,孫正道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儘管常安在來之前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繃不住。

    “是的,伯父”最後兩個字吐出來的時候顫得太厲害,常安愣是低頭緩了一口氣才能確保眼淚不冒出來。

    孫正道在裏面笑了笑:“難怪,裏頭獄警今天早晨通知我,說有人來看我,我問是誰,說是故人的女兒”

    “故人的女兒”是常安在探視手續上填的信息。

    孫正道又咳了兩聲,臉色更加難看。“沒想到是你”

    常安低頭,“是啊,是我”

    “是不是想來質問我爲什麼要把薛冰的事牽扯出來”

    他倒替常安找了個很合理的藉口,常安擡頭,盯着裏面的人看了會兒,“你,這麼想”

    “不然我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你千里迢迢從雲凌趕過來見我。”

    是啊,他們之間只是草草見過兩次,連認識都算不上,又有什麼立場來探視

    “對,我來就是想當面問問你,我媽生前跟你有冤仇嗎,爲什麼她走了這麼多年你還要把她牽扯出來”

    孫正道又笑了兩聲,笑完開始劇烈咳嗽。

    話筒有放大聲音的功效,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聲一下下敲擊着常安的耳朵。

    “伯父”她想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可是孫正道擡手抹了把鼻子。

    “你以爲你以爲我不告發她生前拿的那些錢就能相安無事沒有用的,天理循環,屢試不爽,她十多年前就應該出事了,結果吞了瓶安眠藥了結了自己,狠心是真的狠心,可是結果怎麼樣呢我要下地獄自然會拖着她一起,包括你父親”孫正道說到後面因爲情緒激動咳得像是快要喘不過氣。

    旁邊獄警看着擔心,其中一個要去扶他,他擡手擋了擋。

    “還有你回去告訴常望德,我是栽了,但他以爲自己就能置身事外當年缺德事誰也沒少幹,不然他養着陳志昌的兒子算什麼意思還不是爲了當年的事良心不安”

    常安漸漸有些聽不明白。

    “什麼”

    “常望德這些年是不是什麼都沒跟你說”

    “說什麼”

    “果然他是真沒臉說。”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聽不懂正常,你回去可以親口問問你父親,替陳志昌養了十多年兒子,到頭來卻是養虎爲患,本來這次妥妥的能上去,結果姓陳的告發他身患絕症,你父親就是個官兒迷,不到萬不得已怎麼捨得主動撤職”

    玻璃那邊的人情緒越來越反常,連續劇咳導致額頭青筋暴起。

    獄警牽住他的手臂想要將他扶起來,他推了兩把,跌跌撞撞地再度坐到椅子上。

    “原本我也被矇在鼓裏,怎麼好端端的會被連根拔,不過後來知道了也當我做件善事,你回去告訴常望德,就是他養的那個逆子寫了匿名舉報信,我,老何,薛冰,連着裕安一條線全部出事他當他是好心,大發慈悲要贖罪,到頭來全給端了進去”

    後面孫正道好說了些什麼,只是常安再也聽不見一個字。

    眼前是玻璃那頭叫囂的孫正道,因爲劇烈咳嗽嘴脣發紫,又因爲亢奮與激動顯得面目猙獰,他舉着話筒敲着一下下敲着玻璃。

    常安耳邊嗡嗡響,繼而是咚咚咚的聲音。

    孫正道還在奮力拍着桌子,大抵是不甘心吧,拳頭握得發緊,獄警大概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失控,四五個人一起撲過來,壓頭的壓頭,扣肩的扣肩,直至將孫正道整個壓制在臺面上,反手扭住他的手臂,重新將手銬戴上,再兩邊各自架住,將人從椅子上扯起來,拖拽着往旁邊一道門走去。

    常安眼睜睜看着玻璃那邊發生的事,像是在播放一場無聲的電影,直至孫正道被拖進門,話筒裏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一切都結束了吧還是一切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