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蘭走了半個鐘頭,常安卻一直沒回來,周勀意識到不對勁,打瓶水是打到姥姥家去了不得不出去尋。
好在醫院並不大,問了開水房的位置,周勀一路找過去,最後是在住院樓前面的小涼亭裏找到了常安。
她獨自坐在涼亭的石椅上,脫了鞋,雙腿曲着用手臂抱在一起,看樣子像是在這坐了很長一段時間。
“怎麼跑這來”
常安聽到聲音擡頭,目光幽幽的。
“你把爸一個人丟在病房”
“沒有,交代了護士。”
他也走進涼亭,看了眼她放地上的鞋,還有旁邊的熱水瓶,拎了拎,裏頭是空的。
“不是說去打熱水的麼”
常安冷着調子,“沒高興去。”
得,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有事。
周勀又走近兩步。
“動氣了”
“我動什麼氣。”
“因爲我媽讓我多去陪星星。”
常安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說出口,索性也不掩着了。
“是啊,雖然知道這時候你去陪陪她也是理所應當的,可我心裏有些不舒服。”說完覺得既然都到這份上了,不如有些話乾脆一次性挑明,“還有,你媽當初是不是並不反對你和星星在一起”
周勀用手指剮了下額頭,他並不想對常安撒謊。
“對,當初我媽確實沒反對,如果不是爺爺和我爸強烈阻止,她或許都會撮合我們。”
“所以家裏上下都知道你和星星之間並不是簡單的兄妹感情”
周勀想了下,他在組織語言該如何把這事講清楚。
“他們應該知道,畢竟住一個屋檐下,這麼多年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但其實大家都沒挑明。”
這種事挑明瞭就是絕境,而且是全家都會一起陷入的絕境。
周勀不會這麼傻,周歆更不會這麼傻,家裏其他人在那種情況下知道裝聾作啞纔是上策,因爲一旦捅破窗戶紙,要麼決裂,要麼圓滿,可想想怎麼可能圓滿呢,倫理和輿論都不會允許,所以即便四年前周勀向周歆坦白了一次,讓她作決定,也只是兩人之間的事,並沒牽扯到長輩家人。
常安在腦中捋了捋,覺得不可思議。
“那現在呢是不是哪天我跟你離了,你媽還會立刻撮合你們”
周勀苦笑出聲,“想什麼呢,怎麼可能先不說爺爺和我爸絕對不允許,我和她也已經不可能,這跟你絲毫沒有關係。”周勀頓了下,又補充,“還有我記得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不止一次了,我和星星在四年前就已經結束,即便後來我們沒有結婚,我也不會跟她有任何發展。”
有些機會只有一次,有些選擇也只有一次。
一念之差,決定了以後的人生都會不同。
“而且我和她之間從未存在過任何實質關係,若說還有什麼感情,到現在也只剩下親情而已”
周勀乾脆把話一次性說完。
周勀大概也能猜到她一個人在這委屈個什麼勁,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彎腰拎了熱水瓶,又牽起常安的手。
“走吧,別坐這喂蚊子。”
“”
常安被周勀牽着出了涼亭,又穿過一條小徑。
這不是回住院樓的路。
“去哪兒”
“不是要去開水房”
“”
常安沒吭聲,被他帶着走了一段,看到一個眼熟的小報亭,轉過小報亭就看到了食堂的標記。
“我剛也走過這啊,怎麼沒看到有食堂。”
周勀聽到身後的嘀咕聲,回頭,“你剛走過這”
常安嘴裏嘶了一聲。
周勀忍不住笑出來,還說什麼不高興去打熱水,其實壓根是沒找到路。
常安早已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一點“嘲諷”,甩開手,“你去打吧,我站這等你”
周勀揚了下眉,心想幾天沒治她,這脾氣是見漲啊。
“行,你站這等我,我打完水過來”他拎了熱水瓶走兩步,又突然折回來,俯身下壓,幾乎是貼着常安的耳根說:“還有,以後再敢說那個字試試。”
常安莫名,想了下,“哪個字”
“離”
“”
常安陪周勀在醫院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劉舒蘭便趕了過來。
周勀又聯繫了一個護工,等醫生查完房確認周世青沒什麼大礙才帶常安回去。
兩人回到長河,各自洗了澡,等常安換了身衣服下樓,周勀正拿着電話急匆匆地從書房往外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周勀簡單解釋:“派出所那邊有眉目了,我得過去一趟,具體等回來再跟你說。”他拿了車鑰匙,重新走到常安面前,俯身抱住她的頭在她額頭親了親。
“昨晚你沒睡好,自己在家補個覺,別胡思亂想。”
周勀走後常安也沒睡,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掏出手機給王阿姨打了電話,讓她買菜過來煲湯。
中午常安又去了一趟醫院,順便把王阿姨煲的湯送了過去。
周世青已經能夠下牀了,雖然臉色還很差,但整體看上去要比昨晚好了很多。
家裏司機,保姆和老爺子都在,只是大家神情都有些落寞,病房裏氣氛極其壓抑。
星星突然遭遇襲擊流產手術,還被醫生告知以後可能很難再懷孕,一些不雅視頻和照片又被全部曝到了網上,連着周世青和周阜山的背景身份全被網友扒了出來,接着周世青就被叫去談話,受不了打擊心梗住院,雖然度過了危險期,撿回一條命,但出院後該面對何種境況,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才短短几天功夫,周家像是受了詛咒般蒙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