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哥剛給我調過來的馮細桂的個人資料”
許世龍將那張紙接過來看了眼。
馮細桂,男,1984年出生,潼州人,角落有張照片,平頭,小眼睛,眉骨那裏還有一條疤。
“我想起來了,這人是慣犯”許世龍看向周勀,“應該是十幾年前了,他在潼州綁架過一個小女孩,當時這案子我也有參與,後來判了刑,按時間推算他應該剛從獄中放出來。”
“所以現在基本能確定人在潼州對不對”周勀問。
許世龍捏着那張紙又想了想,“等等,我給上頭打個電話。”正要去拿手機,周勀的手機卻先響了起來。
小陸立即重新戴上耳機,屋內全體禁聲。
周勀看了眼,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私人電話”
小陸顯然鬆了鬆。
這會兒所有人都是草木兼兵。
“喂”
周勀拿着手機走到房間另外一側,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那邊直接問:“常安是不是出事了”
周勀捏着眉。
“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所以你意思是她確實出事了”
“陳先生,我希望你”
啪,那邊電話猛掛斷,周勀臉色僵沉。
“徐南。”
徐南趕緊走過來,“周總,什麼事”
“想辦法查一下,之前是誰報了警”
“好。”
徐南剛要走,周勀握手裏的手機再度響起來,這次他擡頭看向許世龍,許世龍立即從周勀眼中讀懂信息。
小陸比了個手勢。
周勀盯着屏幕上那串數字,數字閃一下,他的心臟也跟着跳一下。
他覺得這一天一夜的煎熬抵得上前面三十年所有經歷過的事,可是沒人能夠替他扛,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倒,更不能亂。
他要把常安帶回來。
他要他們母子平安。
“喂”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雖然依舊啞着,但已經沒有剛纔的挫敗感。
“周先生對不對”
“我是”
顯然那邊已經換了一個人,沒有了金大富的氣急敗壞,周勀趕緊抓緊機會,“我沒有報警,是場誤會。”
“誤會”
“不信你可以去查,再說如果我真要報警,會這麼堂而皇之讓警察上門”
那邊靜了一會兒,周勀聽到風聲和嘩嘩的響聲,他看向小陸,小陸在旁邊紙上迅速寫了幾個字,舉着向他示意:“拖延時間”
周勀剮着牙槽點了下頭,又說:“錢我已經準備好,八千萬,按照你們之前要求已經全部兌換成美金,你給我一個地址,我現在送過去”
“我相信你也不想再拖延時間,時間越拖越久,對你我都沒好處。”
“我要人,你要錢,其
實這是一樁再清楚不過的買賣,你大可不必想得太複雜,我也不會傻到去報警冒這兒個風險,但是有一點我需要再強調一次,必須確保人沒事,人沒事,什麼都好說,錢根本不是問題,但是如果人有一點差池,我周勀就算把地翻過來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他聲音不高,但字字凌厲。
明明剛剛他還像困獸一樣幾近崩潰,現在拿着手機跟綁匪對話卻依然能做到條理清晰,冷靜剋制。
那邊又沉默了一段,風聲呼呼叫。
小陸臉上表情凝聚,隔了大約十幾秒。
“好,你爽快,大家都爽快,不過需要再等等,等天黑,我會告訴你去哪送錢”
又是一輪新的煎熬,新的消磨戰。
日頭早已沉下去,但天色還黑得不徹底。
期間鄧順林離開了長河,他再這陪着耗了一天一夜,家裏還有一個重病的妻子,周勀讓他先回去。
晚上六點半,院子裏的定時感應路燈亮了起來,周勀保持同一姿勢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半個多小時,總感覺他再坐下去就要變成一塊石頭了。
許世龍也無事可幹,過來一屁股坐到周勀旁邊,抽了自己的煙盒出來。
“來一根”
周勀搖頭。
“怎麼,嫌棄我的煙太蹩腳”
周勀苦笑,最終還是把煙拿過去叼在嘴裏,許世龍給他點上,煙星燒起來,他猛吸一口,竟嗆得整個人身子往前傾,足足咳了半分鐘才停止,再往後倒,重新癱到沙發上,煙卻還沒捨得扔。
許世龍作爲一個旁人看得也有些心酸。
他從警校畢業就開始跟案子,且大部分都是刑案,見過了太多被害人家屬,各種哭天搶地,撕心裂肺,着實心焦得很,光綁架這些年跟的就不少於十起,而周勀真是他見過的最能剋制最冷靜的一個人,但是冷靜不代表不痛苦,相反,這種被刻意壓制的痛苦要比能夠往外發泄的強了無數倍。
晚上七點零四風,周勀久久沒動靜的手機終於響了一聲。
這次是條短信“八點半,潼凌省道第二個路口,把錢裝在路邊一輛銀色東風商務車內,車門上貼了一張新手上路的牌子,你一個人過去,別耍什麼花樣,不然我帶着你老婆孩子同歸於盡”
周勀看完短信,許世龍把他手機拿過去,眯着眼也很快看完。
當時是晚上七點零六分,離綁匪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一小時二十四分鐘。
時間很緊,還需要開車趕到省道。
周勀與許世龍簡單溝通,套上外套拿了車鑰匙出門。
八千萬美金,裝了整整六箱子,他開了輛越野,後備箱裝滿,還需要放兩箱在座位上。
出門前許世龍交代,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硬拼,不要企圖靠一人之力解決。
周勀點了下頭,將小陸拿給他的一個微型耳機塞耳朵裏。
車子剛在車庫裏發動,開着的自動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影。
“我跟你一起去”
陳灝東站在車外拍車門。
周勀把車窗落下來。
“我跟你一起去”車外的人又重複了一遍。
周勀朝外邊的許世龍看了眼,“對方要求必須我一個人過去。”
“你他媽搞得定”陳灝東顯然已經無法冷靜。
周勀握着方向盤,盡力剋制,“搞不搞得定也必須我一個人去,不然你想半途再出事”
許世龍過來也拉了陳灝東一把。
雖然他還不清楚眼前男人什麼身份,但至少看得出來也很擔心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