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實呢
“你選擇一樣的同時也就意味着放棄了另一樣東西”常安繼續說,“人不能什麼都要,這世上也不可能樣樣都遂心,更何況周勀那性格,他何曾是能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的人”
當年把自己擺在天平的一端給周歆選擇,這已經是他的極限,而周歆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事業,所以就在她作出選擇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
“只此一次,他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常安毫不留情地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希望可以點醒眼前人。
可是眼前人呢
周歆抿着嘴脣笑,笑得張揚又誇張,像是常安說了一件很荒誕的事,但眼中卻開始漸漸泛出潮溼。
“我們前面二十年在一起長大,後面十年一起共事,做過兄妹,做過親人,做過商業夥伴,就差那麼一點甚至還能成爲愛人甚至夫妻,所以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嗎”周歆又長久地別過臉。
不遠處的馬路上車流如織,但行人卻不多。
磅礴大雨過後這個世界總是要變得莫名安靜從容一些。
常安“嗯”了一聲,她在等着周歆往下說。
“我”周歆呼口氣,“其實我知道,就是因爲太知道了,他不會走回頭路,但就是放不下,所以後面糾纏了這麼多年,我實在沒辦法接受他會真的愛上你”
“錯了”常安又毫不留情地揭穿,“你心裏最在意的不是他後來愛上了我,就算沒有我,他以後也會有別人,而你真正在意的其實是他居然能徹底放下你,重新再去接納另外一個人的事實”
周歆聽完愕然,又是長久的沉默,最後苦笑,“你要不要總是這麼一眼就把人看穿”
“所以你是總算肯承認了麼”
“我承認什麼”
常安也是無語,“要你承認自己萬分篤定的男人半場溜號,自己被三振出局就這麼難”
“”
“還是說你還想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常安這根本就是死亡三問,一句句逼得周歆毫無招架之力,最後她索性把手一攤,“所以剛纔就說你這個樣子真的特別討厭”
常安一愣,“什麼樣子”
“就你現在這種,明明什麼都看透了,卻又不說,偏要裝出一副聖人的模樣。”
“”
“是,我承認,我承認我心有不甘,不甘心我跟他互相喜歡了那麼多年,最後卻被你搶了去”
“”
“我想不通你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甚至想不通你們明明看上去就是兩個次元的人,爲什麼還能融到一起。”
常安聽到這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其實我一開始也有過類似疑問,但我外婆臨走前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周勀並非良人,但他應該是最適合我的人,起初我也不明白,我跟他之間,無論興趣愛好還是周圍的朋友圈都沒有交集,甚至還有8歲的年齡差距,怎麼看都很難生活到一起,但是經歷這麼多事我總算明白我外婆的意思,他強我弱,他弱我強,我們之間存在一種很自然的默契,就舉個例子,我需要他的時候我不會跟自己較勁,我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也願意把自己柔弱的那一面給他看,而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也絕不會往後退,我會與他並肩,我要擔得起周太太的名諱,而他也是一樣,他可以站在我身邊爲我擋風遮雨,也可以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把疲憊和無助露出來給我看,我們都不是無敵的人,也會爭吵,會害怕,甚至退縮不信任,但最後我們都能冷靜下來思考,最終彼此確認對方”
周歆聽完有片刻僵滯,目光掃過常安身後某處。
常安頓了頓,覺得她臉色異樣,回過頭竟看到周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
她驚得不輕,一下子站起來。
“你怎麼在這”
周勀走過來,目色落到周歆身上,後者立刻就懂了,苦澀笑:“怕是有人通風報信,知道我今天約了你”說完轉向周勀,“怎麼,巴巴急着趕來,還怕我欺負你老婆不成”
周勀臉色無恙,倒把常安說得有些尷尬了,她忙救場,“星星找我出來聊聊,也沒什麼事。”
“既然沒什麼事,有什麼好聊”他臉色好像一下就沉了下去,再度看向周歆,“家裏不能去,這麼熱的天還非得把人叫這來”
言下之意是他責怪周歆把常安約來外面咖啡館。
周歆嘖嘖兩聲,“聽聽這口氣,怎麼,你老婆是紙糊的麼,還是覺得我會吃了她不成”言語裏滿是乖張氣,看着倒像平日裏他們兄妹倆鬥嘴一樣,可眸中失落之意明顯。
多可氣啊,她真的只是約常安出來聊聊,到他那就像如臨大敵。
“至於這麼護着麼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周歆在心裏嘀咕,目光卻深深地盯着周勀。
周勀懶得搭理,眸色低垂。
“太陽出來了,你不熱”這話是對着常安問的。
常安“啊”了一聲,一句“不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周勀已經抓起她的手,“走吧,熱死了,先送你回去”
“誒,那個”
周勀不理,牽着她離開,連句招呼都沒有。
常安一邊被他拖着一邊回頭:“我的包”
周勀復又鬆開她,幾步跨過來把擱桌上的手袋勾到手裏,繼而低頭看了眼依舊坐那的周歆。
“以後沒事別找她,聽到沒有”
短促的一個眼神,冷漠尖銳,聲音也是低沉如蚊,卻透着明顯的警示。
周歆心口顫了顫,等回過味周勀已經轉身離開,長腿大邁,幾步就走回常安身邊,很自然地重新牽住她的手。
前後不過短短數秒,周歆卻覺得後背起了一層汗。
她知他冷漠絕情,對於不要的人和事向來沒有轉圜的餘地,就如當年對方如珊那樣,給了一筆錢打發,棄如敝履,只是沒想到他有天竟對自己也這樣。
這一場周歆知道自己輸得一敗塗地,可是驕傲如她,強撐到現在,即便是兩年前她從
他口中得到最後的答案,繼而把事務所搬去香港,她也沒像這般傷心絕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