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又極狡猾,如果不是專業的捕鼠人,根本摸不着蹤影。所以老鼠極惹人厭,遭到了人人喊打;而被人人喊打的基礎就是弱小。
沒人會說老虎被人人喊打。
毫無疑問,當你把一個人當做一隻老鼠時,你就在心底認爲他是個弱者,一腳就可以踩死。
可以想見,姬萬峯這一聲“大俠”有多麼譏誚,有多麼嘲諷。
可是無論姬萬峯說什麼做什麼,燕離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只是輕輕在那裏撫琴。
“憑你也有資格碰這上古遺物?”姬萬峯臉色發冷,他簡直已把太古遺音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哦?”燕離道。
“還不把你的手放下來?”姬萬峯不怒自威道。
燕離卻淡淡說:“神龍大帝以爲要什麼樣的資格才能碰?”
“修行者達者爲先。”姬萬峯臉色發冷。
“你的意思是,你的修爲比我強,所以我便應該乖乖地拱手相讓?”燕離道。
“難道有什麼問題?我只要殺了你,你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難道你以爲我殺不了你?”姬萬峯冷冷道。
“只要你想要的,你都要不擇手段得到?”燕離道。
“只要是我想要的,那東西就是我的。”姬萬峯理所當然道。
燕離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你實在不該稱之爲神龍大帝。”
“哦?”姬萬峯道。
“神龍大盜似乎更適合你。”燕離道。
姬萬峯面露譏誚,“他一定說了我的不少壞話,你一定覺得我很糟糕。”
“難道不是?”燕離道。
“我告訴你,修行者與天爭命,所有修行皆是從天地掠奪而來,連所謂珍寶,也全由生命鑄造!”姬萬峯冷冷地說,“要成爲人上之人,一定要去做
常人絕不會做的事,要能忍常人所絕不能忍,這就叫不拘小節。你能走到今天的地步,難道是因爲心懷仁慈?”
他邪惡地笑了笑,“依我看,你殺的人未必比我少多少。”
“我不能反駁你。”燕離道,“但有一點你錯了。”
“哪一點?”姬萬峯道。
“他從未說過你一句不好。”燕離道。
“那又怎樣。”姬萬峯大笑起來,“難道你以爲我會懷念他的好,從而心懷歉疚?”
“那你爲什麼還不過來,搶屬於你的東西?”燕離淡淡說着,輕輕撫弦,陣陣的波紋先盪開,跟着才響起渾厚的瑟聲,渾厚裏又別有鋒利的意味,又冰冷,又尖銳。
姬萬峯瞳孔驟然一縮。
“你是不是想不到,我這樣的小人物,竟能彈響太古遺音。”燕離的十指紛飛,扣人心絃的樂聲流水般淌出,他的音樂如他的人一樣,絕不熱情,也不怎樣冷漠,就只是冷淡疏離,淡如春月,亮如秋星。<b星。
“我確實想不到。”姬萬峯也淡淡說,在自己已然判定的鼠蟻之輩面前,絕不能有一點點的情緒表露。
姬萬峯冷笑道:“當然是!我的東西我讓你碰,你纔可以碰;我不讓你碰你還碰,我就殺了你!”
“那你爲什麼還不過來殺了我?”燕離道。
“我當然會過去,但不是現在。”姬萬峯詭異地一笑。
“不是現在?”燕離的心一沉。
姬萬峯道:“這場勝利來的太容易,我猜他臨死前一定下了一個誓約。”
“誓約?”燕離道。
“你不知道?”姬萬峯道。
“我不知道。”燕離道。
姬萬峯詭異笑道:“他故意把太古遺音送到你面前,故意要你彈,爲的就是讓我出手搶奪。所以他的誓約條件一定就是我出手搶奪,只要我奪了太古遺音,一定會
有金烏真焰來燒我。我已經能夠肯定,他把最後剩的火,全部藏在太古遺音裏了。”
“你怕了?”燕離的嘴角挑釁般微微上揚。
“我怕?”姬萬峯臉上青氣一閃,“我願稱之爲智慧。如果不是這種智慧,我至今已死了不下百次。”
“能把怕死說的那麼清新脫俗,你也算古往今來第一人了。”燕離發出嗤笑。
“你又如何?你不怕死,爲什麼不攻過來?”姬萬峯大聲說。
“不用激我。”燕離淡淡說。樂聲停住。離歌斜挈,人已騰空而起,到了與姬萬峯齊平的高度停住,“就算你不說,我也正要會會你,讓你看看我的劍,要不要放在眼裏。”
從他身上,猛地衝出無數黑色的劍氣,衝入離歌裏,使劍身立即變色。離歌似乎都容納不下這龐大能量,便圍繞燕離向後方延伸。
遠遠地看,彷彿從燕離身後拖出一件黑色大氅,綿延到數裏開外。
“藏劍……”姬萬峯的臉頰突然不自然地抽起來,似乎一眼就認出來,並且喫過大虧一樣。“劍庭的弟子,是嗎。”
“我確實是劍庭弟子。”燕離道。
“方纔你始終不退離,原來是爲了收集外力。”姬萬峯道。
“這樣說也沒有錯。”燕離道。這龐大的劍氣,正式是方纔慢慢積攢起來,十分辛苦,效果也非常驚人。
“如果這就是你的底氣,我很遺憾。”姬萬峯傲然說。他雖然確實喫過藏劍的大虧,但也因此琢磨出了它的弱點,所以有恃無恐。
“如果這就是你的判斷,我也很遺憾。”燕離使離歌固定在虛空,從他的肩膀越過去,手則向上握劍,看來彷彿擡的姿勢。
“萬龍殿……”姬萬峯單手迅速結印,神龍大陣裏衝出許多巨龍,來到他身周挺得筆直,竟化爲一根根柱子,撐起了一個更加華麗絢爛的宮殿。
他的手向前一抹,方纔斬殺張逸楓的烈焰之劍,就在他的面前懸浮起來,晃一晃就成雙,再一晃成四,如是不停,他面前眨眼就出現了漫天的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