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一淡淡道:“白芙玄已死,從今往後,你就自由了。”這個自由,當然是精神的自由,靈魂的自由。
燕離端起罈子,給兩人重新滿上,然後擡碗碰了碰,大口飲盡,然後才道:“也許我這個人總是不能安分,總是能攤上一些麻煩事。”
“你又怎麼了?”燕十一道。
“什麼叫我又怎麼了?”燕離翻了個白眼,酒意上來了,聲音也拔高了不少,“說的好像我經常給你們添麻煩似的。”
韓壽跟長吉二人頓時心驚肉跳,生怕燕十一突然翻臉,跟這個來路不明的高手大打出手,然後殃及池魚。
燕十一一口喝盡,冷冷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你最大的麻煩就是你總是會捲入麻煩。”
燕離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忽然一笑:“十一,你知道人生最大的苦惱的是什麼嗎?”他自問自答地說下去,“不是你的追求突然成了一場空,而是它本來就是一場空,而你卻到最後才發現。”
燕十一放緩了語氣:“阿離,你該爲自己而活。”
燕離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仇恨是我的,復仇之路是我選擇的,我一直都爲自己而活。”
“不,你不是。”燕十一不悅地皺起眉頭,“你這樣,只不過是在逃避而已。”
“我爲了復仇,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卻說我在逃避?”燕離冷冷道。
燕十一冷笑一聲,道:“如果不是,那麼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了。”
燕離啞然,復仇到最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得到,而現在正面臨什麼都將要失去的境地。他突然站起來,道:“至少這一次是我自己的選擇。”他已衝了出去,衝入夜色裏。
燕十一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他的腦海閃過一張臉龐:
“燕離,我夢見你要殺我”
他甩了甩腦袋,向不落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幻塔裏,燕十一自燕離走後,久久地坐在那裏沒有動。
韓壽雖然很想品嚐一下天外有火的滋味,卻哪裏敢打攪燕十一的沉思。直到他那獨特的輕笑聲再次響起來,他纔敢壯起膽子發問:“大先生,那個人是?”
燕十一道:“燕離,我弟弟。”
韓壽與長吉對視一眼,一個震驚,一個駭然。
“他就是燕十方?”
兩人齊齊開口,遂又對視,韓壽又激動又懊喪道:“我就說有點眼熟,怎麼也想不起來,我真是個蠢豬啊!”
“想起來你能怎麼?”長吉冷笑。
“當然是向他討教個一招半式啊。”韓壽理所當然道,“天下劍客,現在誰不向燕十方看齊?”
長吉冷笑着,只是他的眼中,分明還有一層更復雜的意味。
“去天涯海角。”燕十一忽然道。
“大先生,咱們去天涯海角作甚?”韓壽回過神來問。
“盡問一些多餘的問題。”
這一回,說話的竟是長吉。他已自覺驅動幻塔上路了。韓壽不服道:“難道你知道?”
長吉淡淡道:“他當然是想知道,他那個弟弟到底又攤上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