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鬼聖?
這個推論實在讓人震驚。
“到了這個地步,雜家算否認,也沒有意義了。”
前一刻還謙卑弓腰的楊安,忽然間變成另外一個人。挺直的腰骨,帶着無法形容的偉岸,彷彿這天下最高的山,也無法跟他相提並論;睥睨的目光,帶着目空一切的高傲,彷彿這天下最強的人,也都不放在他眼。
前一刻還是奴顏媚笑的太監總管;這一刻已然變成攪動天下風雲的梟雄。
他的轉變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楊安等於楊幽雲?”
這不是什麼新年的惡作劇吧?衆人心生驚恐。
楊安,或者說楊幽雲微微擡手,在臉一拂,原來的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鬼面具。
“本座有一個疑問。”他的嗓音也變得說不出的深沉厚重,哪還有半分的娘娘腔。
“相起現在跟你動手,我還是更傾向於回答你的問題。”燕離笑着說。
這話雖然在示弱,可滿朝武沒有一個敢提出異議,因爲如故換成他們,能不能把話說流利,都還是個問題。
李邕更是心驚膽戰,因爲姬天聖一個人處在楊幽雲的背後,一旦打起來,恐怕無法及時護駕。
“你怎麼知道是清溪茶?”楊幽雲問出了他的問題。
燕離道:“因爲翠兒。”
楊幽雲道:“翠兒?”
燕離道:“她偷走了我的那一份貢品。”
楊幽雲道:“她早當了叛徒。”
燕離道:“原先我不知她是什麼用意。”
楊幽雲道:“當然是爲了救你。”
燕離道:“後來從她身發現剩下來的一小包茶葉。”
楊幽雲道:“她故意留下一點作爲線索。”
燕離道:“我找了高手鑑別,才發現裏面蘊含黑血病的毒。”
楊幽雲道:“剛巧你知道顧時雨有黑血病。”
燕離道:“她服用了黑血病的毒,只要一運元氣,會毒發。”
楊幽雲道:“沒有這個更好的自我了結的方式了。”
燕離道:“發放年貨是你提的。”
楊幽雲道:“清溪茶自然是我籌備的。”
燕離道:“所以你的身份呼之欲出。”
“唉。”楊幽雲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你在我麾下,早在十年前大夏完了。”
燕離也嘆了口氣,道:“很慶幸不是。”
“爲什麼?”楊幽雲道。
燕離深情款款地望着姬天聖:“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有機會立功呢。”
衆人不禁絕倒,現在是表心跡的時機嗎?
姬天聖也悄悄地對他翻了個白眼。但是心情無來由地感到一陣輕鬆。
楊幽雲目光緩緩地轉向姬天聖,道:“事到如今,只要你做兩件事,本座饒了你們所有人:第一,乖乖把皇位禪讓出來,第二,解散書院。從今天開始,門派修行者的榮光,將重新照耀神州大地。”
姬天聖道:“朕也只要你做兩件事,原諒你的過失:第一,自廢修爲,停止進攻;第二,招出所有門派餘孽的名字,把他們交給朕處置。”
“看來你是敬酒不喫喫罰酒了。”楊幽雲淡淡地道。
姬天聖也淡淡地道:“朕不喫敬酒,也不喫罰酒。”
“護駕!”李邕第一個衝去。
燕離沒有動,因爲他知道還有一個人沒有出場。
這個人是大夏皇朝最後的底牌——神醫李玄微。
楊幽雲探手的動作忽然頓住,李邕也停住不動。
在姬天聖身前的虛空,一個充盈着白光的三足鼎顯現,然後是一個被白光所籠罩的仙風道骨的鶴髮老人。
對燕離來說,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可是從別的地方,卻可以依稀辯出太醫李衛的影子。
今天是一個大變身的日子。太監總管楊安變成了鬼聖楊幽雲;太醫李衛變成了神醫李玄微。
“我知道你這老東西會出來攪局。”楊幽雲冷冷地道。
李玄微淡然地道:“可是我卻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身份。”
楊幽雲得意地大笑:“你入宮那天,我知道你的身份,不過一直沒有揭穿你,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李玄微道:“因爲你打不過我,所以你喜歡看我被矇在鼓裏。”
楊幽雲道:“前面的一句是多餘的,蠢貨。”
“蠢貨罵誰?”李玄微道。
楊幽雲道:“你以爲我會你的當嗎,蠢貨!”
李玄微道:“不當是聰明瞭嗎,蠢貨!”
楊幽雲道:“起只懂得玩弱智的字遊戲的蠢貨,肯定聰明多了,蠢貨!”
“不要自取其辱,蠢貨。”李玄微道,“在書院的時候,我的成績哪次不高於你?”
“那是因爲你討好教習蠢貨……”楊幽雲漸漸有些底氣不足了。
二人的對罵簡直跟街頭混混沒什麼兩樣,互挖對方老底,不留餘力地攻擊,讓觀衆不禁目瞪口呆:這是隻存在於傳說的兩大高手?跟我們有什麼區別?
確實沒有區別,高手也是人,也有喜歡的厭惡的,不可避免產生衝突。
不是每個高手對決,都會來那麼一段高深莫測的,可能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
這兩位的衝突很簡單,從一百多年前的書院開始了。
也是說,他們曾經是同窗。
吵架吵着吵着,自然會打起來。
兩個超越修羅榜之的強者,在這大殿打起來,那聲勢真叫一個驚人。
隨手一個動作,都伴隨着大量真氣的運行,燕離卻沒有時間欣賞觀摩了。
大夏皇朝和門派餘孽都已經出了牌。
現在,輪到燕山盜了。
他走了高臺,來到姬天聖的面前,道:“現在還不是高枕無憂的時候。”
姬天聖從精妙絕倫的對決收回目光,看着燕離道:“你有什麼主意?”
燕離接觸到她的目光,心絃微顫,臉卻露出一個笑容:“我出宮求援,只要拿下衛尉司,鬼聖一人孤掌難鳴,門派餘孽翻不出什麼浪花。”
“那你去吧。”姬天聖道。
燕離道:“我需要你的令牌,否則尉司憑什麼相信我?”
姬天聖取出令牌,在遞過去的時候,目光深深地凝視燕離:“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給你嗎?”
這一刻,燕離有多麼愛眼前這個女子,他有多麼的煎熬。
這一刻,時間彷彿變得無漫長,愛戀之情在他的血液裏週而復始,流轉了數百千遍,都被靈魂深處的冷漠所拒絕。
他接過令牌,露出一個笑容:“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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