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7、生命的意義
    各院子的排布並不規則,分散在抄手遊廊的周邊,中間有個花園。

    燕離假意遊園,與捕快擦身而過,旋即繞到院子後邊,自小樓外的圍牆潛入,如靈貓般無聲無息地攀上屋頂。

    由於周圍植被起到了很好的隱蔽作用,不用擔心被旁邊院子的人發現。

    他伏在瓦上從廊檐看下去,便瞧見那青年畢恭畢敬地站在一個臥房的門口,等了許久,那門忽然洞開,從裏面傳出一個渾厚的嗓音:“進來吧。”

    這嗓音中包含的渾厚的真力在整個院子裏激盪,燕離處在最邊緣的位置,仍然止不住的頭皮發麻,渾身戰慄。

    本能告訴他很危險,不應該靠過去。

    他還是潛了過去,就在那間臥房的頂上趴伏下來。然後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到了極點,慢慢地掀開了一張瓦片,透過縫隙望了下去。

    就見一男一女躺在一張精緻奢華的牀榻上。

    那男的約莫而立,一張方臉,棱角分明,虎目炯炯有神,額頭飽滿,神采奕奕。裸露的上身異常壯碩,下身蓋在被子裏,半靠坐在牀頭。

    那女的披頭散髮,除了頭臉外,嬌軀都掩藏在被子裏。但從其玉面上隱隱的動人春潮可以看出剛剛經歷了一場雲雨。

    青年走進來,躬身在一旁站着。

    “你該走了。”那而立男子拍了拍女子。

    女子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掀開被子,露出一絲不掛的玉體,旁若無人地在青年面前把衣服穿好,然後拋了個媚眼,“爺想要了再叫奴家。”

    “快滾”而立男子毫不留情地呵斥。

    女子神情幽怨,不甘不願地走了。

    “伯約大人”青年咬着牙,“屬下沒見到她本人半途還殺出個用劍的高手,看來跟她關係匪淺。”

    伯約冷笑道:“她已來了洛京,你當然見不到她。”

    “您是怎麼知道的”青年驚住。

    “我不但知道她來了洛京,還知道她應徵了魏世子的試煉招募。”伯約淡淡地道。

    青年想了想,道:“莫非魏世子已到了及冠的年紀”

    伯約點了點頭。

    青年道:“她千里迢迢來到洛京,總不會專爲了此事。”

    “當然別有所圖。”伯約道。

    青年道:“您有什麼打算”

    伯約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道:“我當然有我的打算,不過我有必要告訴你”

    “不敢”青年道。

    伯約淡淡問:“耳朵怎麼了”

    青年恨恨地道:“就是那人乾的,他的劍很快,我不是對手。”

    “簡季禮,你簡氏別的沒有,就是盛產廢物啊。”伯約冷笑着譏嘲道,“沒有半山廬的份額,你們怕是早就滾出龍皇境了吧。”

    青年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只哀聲道:“求大人替屬下做主”

    伯約冷笑不止:“這次出來,是你們家主哭着求我帶你出來,現在掉了一隻耳朵,他是不是就甘願了不過,我的狗當然不是誰都能打的,你直接去龍皇府調人,去把他給我碎屍萬段”

    說到這裏,他微微擡了擡腦袋,“還有,上面哪來的老鼠,你聽夠了沒有”

    青年大驚,猛一縱身,撞破屋頂一瞧,卻是一怔,四面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伯約隨後出來,眼中射出冷光,四面掃了掃,陰沉着臉,“興許是我感應錯了吧。”

    燕離在哪裏呢

    他當然聽到了伯約所有的話。

    現在他在隔壁院落一間臥房裏的牀底下,心臟激烈地“砰砰”跳個不停。全身的血液都處在一個沸騰的狀態,就好像火山裏的岩漿,額上咒印時隱時現。

    他一度進入輕度的昏迷。

    其實沸騰的不是血液,而是情緒。

    情緒大潮若是控制不住,不但會加深詛咒,更會給他帶來類似的痛苦。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燕離的心跳聲才漸漸地緩止下來。

    他疲憊得直欲閉眼睡去,但現在不能睡,對方隨時可能找過來。

    他強撐着想要爬出牀底,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才縮回去,門就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子,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女子的素白長裙和雪白軟靴。

    女子走到窗邊,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本書來,坐在一張藤椅上翻着。

    燕離在不經意的呼吸時,他已知道女子是誰了。

    就算閉上眼睛,他也能聞出她的味道。

    他的心情漸漸地平復下來,躁動的血液也跟着平順,情緒大潮退去,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房間裏靜謐得只有翻書的聲音。

    燕離已不敢呼吸,生怕打擾這份寧靜。

    他瞧着觸手可及的影子,忽然覺出了生命的另一重意義。

    此時此刻,他竟由衷地感謝生命,感謝活着的這一事實。

    由此他也終於體會到夏雨荷夫婦的心情。

    一個敲門聲打破了這靜謐,也讓燕離的神經再次繃起來。

    “大人。”門外一個人喊着。

    女子放下書,走過去把門打開,“魏大人有事”

    魏然正要說話,突然目光如電,射向牀底下,“誰躲在那裏”同時一跺腳,射出一道難以形容的勁力。

    但是打了個空。

    魏然微微瞑目,眉頭一挑,轉頭對着院子的方向發出一聲怒喝:“妖孽,還不現形”

    這喝聲竟如同晴天霹靂,震得虛空嗡嗡作響,空無一人的院子忽然出現一道隱隱約約的被死灰色氣息環繞的影子。

    那影子倉惶地向外遁去。

    魏然冷哼一聲,正要出手,卻發現身旁姬紙鳶的臉色蒼白一片,心中一驚,“大人怎麼了”

    “別追”姬紙鳶緊緊咬着下脣,身形搖晃着,扶住了門框,“別追了”

    “大人認識那妖孽”魏然目光灼灼,“此等邪惡之徒,放縱一日,便爲惡一日,最好趁早除去。”

    “你要去便去吧”

    魏然還要再說,姬紙鳶已把自己反鎖在屋內。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魏然搖了搖頭,再想追蹤,卻哪裏還有影子的痕跡。

    他又搖了搖頭,“妖星下凡,天下果然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