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10、太古遺音
    和三萬火鷹組成的龐大火陣比起來,姬玄雲身上繚繞的一點點赤炎,不亞於螢火與皓月的差距。

    饒是姬玄雲的心靈已不再天真幼稚,也不禁被這場面給驚得呆住,這搶回來的還是淫賊嗎分明就是荒古之前就已經存在的怪物啊。

    說時遲那時快。

    火鷹齊齊扇動羽翅,便震盪出一道強烈的火環,那金光耀目的道人立時被燒成飛灰,連同那四方吐出的神光,也一齊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量的宮殿在火環之下毀滅殆盡。

    燕離。

    當然我們都知道,現在這個人不是燕離,姑且還是這麼稱呼。

    燕離踏前一步,無形的力場便摧枯拉朽地毀滅了小院。

    處在風暴中心的銀槍小將悶哼一聲,直接跪倒下來。

    姬玄雲脣邊溢出一絲血跡,他的雙膝不住地顫抖着,半個身子都已經彎下來,卻始終咬牙不肯跪下去,眼睛裏依然燃燒着不屈的火焰。

    你可以把我打入萬劫不復,但你休想讓我的靈魂屈服

    破虜霸王的血脈,發出了奮力的吶喊。

    山河殿內,姬破虜忽然睜開眼睛,目光穿透數十里的宮殿羣,七珠玉冕微一晃動,一個山洪爆發般的嗓音便自殿內滾滾而出:“敢爾”

    遠在數十里外的火鷹驟然間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被震得潰散開來,火環立刻消失無蹤。

    姬玄雲身子一輕,壓力驟消,一個恍惚便暈了過去。

    燕離被震得一個踉蹌,眼睛恢復一絲清明。

    相比起第二種情況,在第一種情況下,他對“自己”做過的所有事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那個聲音不是破虜霸王又是誰來

    儘管遠隔數十里,他也能從中聽出那俯瞰天地的凜然霸氣。

    糟糕的是,暫時控制他身體的意志,竟被那一聲怒喝給挑起了鬥志,直欲衝過去跟對方一較高低。

    “給我安靜安靜安靜”他低沉地罵着,“兩個混賬玩意”

    也不管那意志在他靈魂裏的咆哮,勉強控制着身體開始逃跑。

    雖說是逃跑,可這離恨宮實在太大了一點,他根本不知道哪個方向纔是出宮。

    最後沒辦法,只好朝着聲音的反方向逃去。

    逃出大約不過數十步,隱約就感應到數個強大的氣息飛速靠近,更遠些還有個更恐怖的存在,也在飛速靠近。

    差點在離恨宮殺了魏世子,這份罪怎麼算呢

    碎屍萬段,怕還是輕的。

    燕離真的恨不得返身回去,跟他們拼個痛快,然後就此長眠。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人。他的生死榮辱,也幾乎就是他們的生死榮辱。

    他不是一個人。

    想到這裏,他愈發地奮起力氣,但是那兩道意志簡直“食髓知味”,苦苦地糾纏他,時刻準備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他必須要讓身心平靜下來。

    忽然,他遠遠瞥見一個巨大的廣場,在那廣場之上有一個高臺,那高臺之上居然有一架瑟。

    隔着那麼遠

    的距離,他怎麼看得見小小一件樂器

    只因爲那件瑟要比普通大三四倍,其通體紫檀色,宛如用一整塊純淨通透的琥珀斫成,瑟面稍隆起,體中空,體下嵌底板。

    待到近了些,可以瞧見那瑟有五十弦。

    那五十根弦極爲駭人,因爲最高的音弦都有小指粗細,那看來已根本不像是弦。

    瑟下是一方墨臺,墨臺旁立一碑,上面鐵畫銀鉤四個字:太古遺音。

    燕離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跑向廣場,爬上了高臺,來到瑟旁。眼前的瑟,他需要站立才能完全撫到所有弦位。

    瑟面與瑟體完全一體,瑟體與墨石又是一個整體,墨石又跟地下的檯面無縫連接。這根本不像是給人彈奏的瑟,更像是用石頭雕塑出來的一件整體的藝術品。

    軍隊圍過來,燕離聽而不聞;那幾個強大的氣息也已抵達廣場,他視而不見。

    他的眼中只剩下這具“太古遺音”。

    它不知歷過了多少春秋,有許多地方已經被歲月腐蝕得看不出本來顏色。大片大片的斑駁覆蓋了它原本的光彩,讓人清晰地明瞭,它在這方天地長久而孤獨地佇立。因無人能夠奏響它而發出一種淡淡的悲哀。

    燕離甚至能夠想象到,其主在時,瑟音動,整個離恨宮隨之生動起來的情景。當時風光不再,人面不知何處去,只剩一具孤獨的瑟,枯燥無味地領略着人間的風雨。

    他的手緩緩地撫上的瑟弦,滑過自高音滑到低音,每一根都像鐵柱,但每一根都如同小刀鋒利,颳得指腹生疼。

    軍隊沉默地圍住了高臺,那幾道強大的氣息來到臺下,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佝僂着背,卻發出嚴厲的叫聲:“你知不知道這是王爺最鍾愛的聖器”

    燕離淡淡嘲諷道:“是嗎。”

    “是不是不由你說了算”老頭目光逼人,微微擡手。

    “慢。”

    便在這時,姬破虜自空中緩緩地落下來。

    御空飛行,那是屬於傳說中的修行境界。

    “王爺,此子侮辱聖器,侮辱王爺,理應當場處死。”老頭道。

    “你似乎有所不服。”姬破虜即便站在臺下往上看,也極具的壓迫力。

    燕離只感到如山般的壓力傾瀉而來,他硬着頭皮道:“我當然不服”

    “給你說一句話的機會。”姬破虜淡淡道,“如果能說服本王,本王就饒你一條小命”

    燕離沉聲道:“與其說您鍾愛這聖器,不如說您鍾愛的是這聖器所代表的無上的權利。”

    “您根本彈不動,不是嗎”他微諷地道。

    “混賬,王爺只是不想彈”那老頭怒不可遏。

    姬破虜擡了擡手,打斷了他,然後道:“你在挑戰本王”

    燕離挺直了腰骨,傲然道:“我能彈”

    “好”姬破虜突然大笑起來,雄渾狂傲的笑聲震動整個離恨宮,“你很囂張,跟李苦一樣囂張。好就讓你彈,若是你彈得動,本王自然兌現承諾,若是你彈不動”

    他忽然沉下臉來,“本王就將你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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