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應書略微頷首道：“劉道友這一手漂亮，趁對手摸不清自己的根底，先讓自己處於不敗之地，”
“哼！一點意思也沒有。”姬無憶百無聊賴地說道，“難道沒有更精彩的對決嗎？”
王琰抱着膀子，冷笑着道：“講道理，劉向秀那句話倒是至理。”
“哪句話？”龍礪泉好奇道。
“散人最大的悲哀：修無定所，法門無憑。”王琰“嗬嗬”的一聲，“閻浮世界的名山福地，都輪不到散人，更別提爲數不多的‘通天浮屠’。”
所謂的“通天浮屠”，便是直指凝元法門的各大絕學。
通常來講，一個完整的傳承應該包括：鍛體、鑄源、灌頂、通玄、凝元、元神、摘星。
可是事實上，真正意義上完整的傳承是不存在的，當世五大絕學當中，惟有《太白劍經》擁有半部摘星，餘者皆堪堪推演至元神。
之所以是五大絕學，不是六大或者七大，便是因爲五大絕學之下，都只達到凝元。
而推演到凝元的法門，便是“通天浮屠“的標準。
假如燕十一能將《紫夜神訣》推演到凝元，那麼他便足以稱得上一代宗師。想象一下，閻浮世界萬年曆史，“通天浮屠”卻還不到三十部，也就是說，不到三十人擁有這種成就。
王琰有底氣說這種話，是因爲神兵家族的創始人便是其中之一。
衆人沉默下來。
道統與散人，就像體制內的軍隊與散兵遊勇，永遠存在着不可化解的矛盾。除非把自己變成另一方。
居應書最後望向餘秋雨，道：“你的這位朋友，已經很不錯了。”言語之中，帶着些許惋惜。
餘秋雨卻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衆人看到他搖頭，心中忍不住好奇，難道他對燕離還還抱有期待？
龍礪泉忍不住道：“秋雨閣下難道有辦法破玄靈鏡？”
“我辦不到。”餘秋雨道。
衆人心說你都辦不到，難道指望燕離能辦到？
劉向秀已經把燕離當成真正的敵人對手，所以他並沒有因爲佔了勝機而洋洋自得，反而戒驕戒躁，認真仔細地撲入抓魚大業之中。
很快，他就鎖定了魚的位置，見魚遊得歡暢，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他最擔心的，就是燕離踢魚的時候動了手腳，他一直退縮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這個。
輸了就要去裸奔。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自己定的賭注如果不完成，只怕真的會被人嘲笑一輩子。
當然，如果真的去裸奔，那麼值此燕山盜還籍籍無名之時，恐怕就要先因爲龍首而出一陣“風頭”了。
就在這時候，那隱祕的力量終於消失，燕離恢復了行動自由，二話不說便是一劍擊出。
他已從龍礪泉口中聽到了玄靈鏡的事情，這一劍雖然未盡全力，卻抽取了巨量星源之力，以青蓮第一式，毫無花哨地打出去。打出去。
“砰——”
劍光在鏡面上如水銀迸發，並持續地發出一種急促的碰撞聲，一股股波盪自鏡面上泛起來，但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湖泊，不過是泛起了一些漣漪而已。
劉向秀的氣機已鎖定了目標，這刻終於有閒心扭過頭來，面露譏嘲之色，“不自量力的掙扎，會讓你更像一個小丑。給你一個忠告，我覺得龜仙院這種地方，纔是你這種人該呆的地方，縮在裏面以免惹是生非，否則不知道哪天就有飛來橫禍，把你砸得屍骨無存！”
燕離面沉如水，劍身一擺，人已自高空而去，跟着自由下落，再度運轉青蓮第一式。
這一次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下刺。
“砰——”
劍光依然如同水銀迸發，這一回不僅僅是波盪，伴有電閃雷鳴，顯見玄靈鏡的抵抗更加激烈了。
玄靈鏡的抵抗更加激烈，則代表着它受到的攻擊更強烈了。
可是並沒有用處。
因爲接下來燕離不斷運用青蓮託生，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每回看來都只差一點點，可是每回都功虧一簣。
漸漸的，他終於理解龍礪泉話裏的意思了。
沒有洞觀以上修爲，就沒有靈識，沒有靈識，就無法洞悉玄靈鏡上的薄弱點，不攻擊薄弱點，玄靈鏡就不可能破碎。
這個時候，劉向秀已經用木靈之力交織成的網，堵住了魚，很快就能勝出。
看到勝利的曙光，他的臉上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但是眼角餘光忽然瞥見燕離停了下來，難道已經放棄掙扎了？
燕離不知何時已經還劍歸鞘，站在湖邊微微瞑目，在別人看不到的世界裏，萬事萬物正在重組。
前言已然說過，劍心是比靈識更高層次的東西。
劍心境下，萬事萬物洞若觀火。
何況玄靈鏡。
“勝利的果實，不管是囫圇吞棗，還是慢慢品嚐，只有吞下去纔算是你的。”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冷然，離崖倏然間拔出。
拔劍的同時，他的身形已然隨之突進，極爲散漫而且隨意地點在玄靈鏡的一個位置上。
“砰——”
這一回再也不是激烈對抗的響聲，而是鏡子驟然破碎時，所產生的脆響。
衆人錯愕地望着這一幕。
王琰的臉首次變色，彷彿看到了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不可能！”
居應書忽而轉頭望了一眼餘秋雨，發現後者的嘴角正掛着一絲冷笑，好像這個結果並不出乎意料一樣。
最爲震驚的當然是劉向秀，但是他的反應是極快的，玄靈境雖然破了，但他的網也已經網住了魚，只要拖上岸他就贏了。
這個時候，燕離悠悠地說了一句話。
就是這一句話，卻讓劉向秀的動作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