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況實在沒有樂觀到僅憑雨霖鈴的反擊就能夠放鬆的地步。
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豈非是最大的變化?
不過就是失掉了天火罷了,煉獄陣卻還是煉獄陣,空寂靜默,連一絲風也感受不到。黑暗的帷幕,倒是將最後的通道也給封堵。
“從變了模樣後,此處就越來越像煉獄。”蘇沐棠道。
“煉獄?”衆人知道這個“煉獄”怕是別有文章。
蘇沐棠道:“是,傳說閻浮之上,有一重這麼樣的地方,稱之爲煉獄,關押着一個別的種族,在那裏受着苦難。它們每輪迴一次,就會回到煉獄,遭到業火洗滌之後,又重新投入輪迴……以此洗清罪孽。此處煉獄之火,滅了又生,跟那裏實在很像。”
“煉獄陣的名字,是從這裏出來的。”燕離道。
“若是沒有變化之前,合我們衆人之力,未必不能破。如今……”夫人說着,瞥了一眼雪天崖。
“是我的錯……”雪天崖只得苦笑着。
蘇沐棠道:“雪大俠也是爲了救我們,不怪的。既然你們都選擇留下來,老夫就提個建議,從現在開始,儘量的節省力氣,分散開來,我觀這天火,最喜歡我們聚集在一處,若是分散了,各自都還能抗爭一段時間,等燕小兄弟的朋友請到大師,方有一線生機。”
“目今唯有如此了。”雪天崖點頭贊同道。
說着話的功夫,衆人又瞥見絲絲的黑紅焰火竄出來,開始凝聚了。
果然有着生生不息的特性。
正要各自散去一個地方,突見遠處焦黑大地轟然爆裂,從中飛射出數十個被打殘了的魔族的屍首,摔在各個地方。
若是仔細算過,正可合得上“三十七星數”。
“這是?”
燕離同姬紙鳶對視一眼,下意識地靠近,等待着那未知的危機。
煙塵漸漸消散,先聽到幾聲咳嗽,然後便見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看到來人,蘇沐棠驚訝道:“魏老弟,怎麼是你?”
“蘇大人,”中年男子向蘇沐棠作了個揖,“許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煉獄陣裏重逢,連個酒都喫不得。”
“是……”蘇沐棠苦笑道,“年輕時候,常常從路邊街茶攤酒肆裏聽說書,說那修行者境界達到一定高度,就能夠爲所欲爲,我到如今才深有體會。”
“誰說不是。”中年男子來到衆人面前,又向姬紙鳶作了個揖,“主公,自失散後屬下一直擔心趕不上,總算您還平安無恙。”
他自然便是魏然。
“主公?”蘇沐棠夫婦驚訝對視,夫人忍不住道,“我聽說魏大人你在鉅鹿境謀了個差事,竟不是玩笑麼,你怎麼認姑娘做主公?”
魏然對夫人道:“主公乃是新晉的長州王。”
“長州王?”夫人更是喫驚,“長州兩路荒廢已久,被一羣不法之徒佔據着,姑娘你怎麼忍受得了那個地方的骯髒。”
“主公對誰都一視同仁的。”魏然道。
姬紙鳶指了那些屍體道:“是陣眼?”
“是,屬下從李血衣告訴的口訣中發現玄機,得知此陣法內蘊乾坤,我從暗道進入,才發現這些魔族躲在地底操控陣法,若是無人干擾,如此下去,煉獄陣會越來越可怕。”
魏然稟告道:“適才將將要殺到三十七個,發現有星圖入主核心,竟是取代了陣眼的作用,勾連了九天星辰,攫取星力來填補。”
燕離眼睛微微眯起,道:“我說它的能量怎麼就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了。看來要耗去它全部的力量,除非搬空星海。”
夫人道:“這麼說來,若是之前,這三十七個陣眼被破壞,煉獄陣就不攻自破了?”
“是。”魏然道。“可如今,連我也束手無策了。那口訣是真的,但恐怕李血衣自己,也料不到有此變化。”
雪天崖笑容愈苦澀起來,“真是,瞧我辦了什麼事……”
燕離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雪天崖接着道:“爲今之計,只能按蘇大人的方法,先行散開抵禦。另外在下有一個發現,我們越是抵抗天火,下一回的反撲就越劇烈。我建議儘量以逃跑爲主。”
“哎,看來只能如此了。”蘇沐棠道。
“你們瞧,那是什麼?”夫人忽然指着一處地方道。
衆人循了指引看去,只見了一隻水墨色的蒼鷹衝破了重重黑暗,來到衆人頭頂上空,雄偉的翅翼呼呼生風,跟着竟口發人言:“小賤客,瞧你這狼狽相,最終還不是要靠我來救你。”
“你可笨死了!”蒼鷹發出“格格”的嬌笑聲來,“莫不是被煉獄陣給燒糊塗了,看不出這畫術顯聖的來歷麼?”
“百里晴空!”燕離道。
“還有古老爹跟冰見姐姐。你等會兒,我換老爹來跟你說話,他會指點你們破陣的。”
聽到破陣有望,衆人皆是振奮起來。
“那顧采薇可是仙界最炙手可熱的美人,不知是多少男修的夢中情人,不想竟跟燕兄你這樣親近。”雪天崖笑着說道,“燕兄的豔福,簡直叫整個閻浮世界的男兒都羨慕呢。”說到這裏,有意無意地瞧了眼姬紙鳶。
後者神色如常。
燕離淡淡道:“這麼樣說來,其中也包括了你?”
“燕兄可以跟采薇姑娘親近,我卻是不行的。”雪天崖搖頭道,“我大師兄對采薇姑娘的心意衆所皆知,我怎麼能橫插一腳。”
“你怕不是不能,是不敢吧。”燕離道。
雪天崖眉頭微皺,道:“燕兄,我當你是個朋友,纔對你說體己話的。”
燕離冷笑道:“我沒耳聾,也不頭昏,你當紙鳶的面說這些話,不是挑撥我們感情?把這些誅心的當成體己話來講,要不怎麼說你們道庭的高徒,一個賽過一個能耐?我還是敬謝不敏了,留着對你大師兄講吧!”
“你……”雪天崖臉色一沉。
“咳咳……”蘇沐棠連忙地站出來勸解道,“兩位都是九大的弟子,同氣連枝,就當給老夫一個薄面,到此爲止可好?”
雪天崖冷冷道:“這種自以爲是的小人,我自不跟他一般見識。”
燕離眉頭一揚,還待再說,卻被姬紙鳶用眼神給制止。
蒼鷹又吐人言,“燕離,你這個混小子,盲目地闖進去,真以爲自己是個死不了的鐵人啊!還有那個拿走老夫星圖的,你是要把老夫活活氣死嗎?老夫怎麼跟你交代的,讓你不得將星圖帶進去,嫌你們死的不夠快是嗎?”
這一頓噼裏啪啦的責問教訓,吐的好不暢快。
“前輩,”雪天崖苦笑拱手道,“晚輩滿心都是煉獄陣裏的人的安危,來的太匆忙了,就沒記住……”
“好了,你別解釋了,原以爲道庭的會靠譜一些,結果還要老夫親自出馬。幸好你們遇到了老夫,都給老夫聽好了……”
接下來古海源將回收星圖的咒法傳了給燕離,讓他先將星圖收了,跟着才讓陣外的合力,將煉獄陣從外頭破壞。
有了古海源這個當世一等一的天工巨匠的指點,原本的讓人無從下手的難題迎刃而解。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煉獄陣便煙消雲散,衆人回到現世,都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正在此時,東方天泛起了魚肚白。
趕巧的是,燕十一帶了俘虜跟其他人,正好來到這處,雙方匯合,不用商議就達成共識。有什麼話等出了城再說。
一夥數百人浩浩蕩蕩向城門處去。
燕離向古海源道:“怎麼這麼巧,老爹也在天上京?莫不是算着我有劫難,上趕着救我來了?”
“去去去,誰有這個心情,若不是顧丫頭非拽着我來,老子纔不管你死活。”古海源直翻白眼道。
柳木冰見笑道:“雙月後,是鳳凰殿主的大壽,老爹跟鳳凰殿也有香火情,我同百里兄護送老爹來,預備一道去給殿主賀壽。”
“原來如此。”燕離恍然。跟着道,“我左右是惡了龍皇,你們幾位還是跟我分開走爲好,古老爹跟着你們,以免受到波及。雙月後,鳳凰殿再敘。”
“算你小子有良心。”古海源道,“我自然不跟你走的,買賣都被你攪沒了,不如先一步去鳳凰殿,還有免費的喫喝招待。”說着自轉了一路去。
“燕兄千萬保重。”柳木冰見笑了笑,跟了去。
百里晴空意味莫名地瞧着燕離,“你若能活着走出天上京,閻浮世界,便也算有你一席之地了。”說罷也跟了去。
這路上,走的走了,散的散了,數百人馬,很快減去了半數。
“老大,我聽說二叔他們叛逃了?”
黃少羽這時候纔過來,聲音裏帶了一絲顫抖,“會不會有誤會在裏面?二叔他們,自小就對我極好的。”
燕離面無表情道:“你從前這樣說,我倒還是信的,現在就很有些疑問了,怕不是因爲你爹,他們才這樣的對你好?”
“不是的……”黃少羽咬牙抓頭。
“好了少羽,事實擺在眼前,你總不能連老黑的話也不信吧?”燕離道。
“那,你,你要怎麼處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