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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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姬跑出了南田莊很遠,到了莊子數十里外,從渡口上了船,才放下心來。跟船家要了個寬敞的艙室,脫了鞋子,在榻上心疼地按摩巴掌大的蓮足,“唉,像人家這麼樣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嬌娘,居然要親自跑路,也沒個轎子來擡,早知提前預備着了。”

    說着擡起纖纖玉指來,瞧着指頭上套的白玉乾坤戒,眉開眼笑地自言自語道:“這回的冤大頭,可真是酒囊飯袋一個,都說人界人傻錢多,真是一點不假。”

    “誰?”她忽然警覺起來,猛地擡頭一瞧,俏臉便爬上駭然,倏地縮到牀角去,花容失色地道,“你,你是誰?”

    她看到了一個全身裹着灰色披風的男人,像個大蝙蝠似的,緊緊地貼在艙室的天花板上,唯獨的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瞳生蒼翠色的幽火。幽火之中,禁錮着猙獰邪惡的魂魄,若是細看,那數目足可叫人頭皮發麻。

    幽姬的背脊像被注入寒冰,陡地挺直,“你,你是失心徒?”

    “哼。”男人不帶一絲情緒地發出聲音,算是承認了。

    幽姬神色連連變幻,道:“你找我做什麼?”

    “魔君要見你。”男人道。

    幽姬瞳孔微縮,面上千嬌百媚地笑着:“奴家怎麼配得魔君的召見,不如還是不見了!”

    “你敢違抗?”男人道。

    “不,奴家怎麼敢呢。”幽姬嫵媚笑着,忽然擡手灑出一捧粉末,化作密麻麻的寒星射向男子,她則趁機從窗口躍出去。

    不知順流逃了多久,沒覺到追趕的緊迫,便溼漉漉地上了岸,四面八方地打量一遭,沒發現那男子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憤憤地道:“我不過就是騙了些魔罷了,何至於驚動那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定是有人告狀,別叫我知道是誰,不然……哎哎哎……”

    這話未說完,脖子就被無情地抓住提起來,她在空中蹬着腳掙扎着,“放開我,放開我,趕快的放開,我告訴你,魔君定是瞧上了我的姿色,你再敢不敬,等我當上魔後,就把你打入幽獄永世不得超生!”

    “桀桀桀桀……”男人發出一種邪惡的怪笑來,“等你當上再說。”

    ……

    南田莊,打發走了顧廷偉跟金鉤盜,立刻就清淨下來。莊內是如慶賀新年一樣,各個人家都是歡天喜地,相比之下,刀疤面如考妣,別的金鉤盜都已脫走,獨留他一個,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那燕十方準備怎樣處置自己。

    “公子,方纔您可嚇到我了。”李香君從使役的托盤中捧起茶來,先遞給燕十一,然後將剩下的一盞,遞向燕離。

    “有這樣可怕?”燕離接來,但不喝,放在一邊,頗驚訝地說,“我自己倒有些記不住了。”

    “臉色是鐵一樣的青,眼睛裏全是煞氣,像要殺人。”李香君道。

    “老大殺個人不是很正常嗎。”黃少羽道。

    “這可不同。”李香君笑道,“若憎恨一個人,是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的。”

    黃少羽似懂非懂道:“反正老大是生氣了,我都看得出來。老大,地上這廝留着做什麼?不如教訓一頓打發了去。”

    燕離吩咐道:“你跟趙挺押他去衙門,路上花錢請些地痞到處宣揚,就說燕子塢路見不平,擊破金鉤盜,搶回了南田莊,讓他們大說特說,要鬧到無人不知。”

    “喏。”二人領命去了。

    李香君道:“公子,我知道您是要爲燕子塢製造口碑,可如此一來,罪過都是金鉤盜的,豈非便宜了那個噁心的傢伙?”

    燕離道:“我答應洛霜荷,要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李香君冰雪聰明,一點就通,點了點螓,道:“那這莊子怎麼辦,要不我留下來先給管着,顧殿主的壽宴就在這兩日,那位洛姐姐怕是無暇分身。”

    “也好,”燕離點頭道,“我把趙挺給你,他是有能力的,底細我也查清楚了,你酌情着用,但別太倚重。”

    “公子放心,都記下了。”李香君柔聲道,“您跟大先生去鳳凰殿也要小心,我估摸着那顧廷偉是定要去搬弄是非的。”

    ……

    洛霜荷展開來信讀了,不禁喜上眉梢,對坐在梳妝檯前的顧采薇喊道:“二姑娘,二姑娘,您一定猜不到這信的內容!”

    顧采薇將一做工別緻的釵別上,左右瞧着,一面“格格”嬌笑道:“瞧姐姐這歡喜的模樣,莫不是心儀的郎君來信了?”

    “二姑娘別瞎說,我可是發了誓的,這一世都要伺候殿主,以報答恩情。”洛霜荷微微笑道,“倒是二姑娘,從來也不見梳髻打扮的,今日怎麼這樣殷勤,莫不是給心上人看的?”

    顧采薇拿了畫筆細緻地描着眉,動作不算熟練,也不很生疏。“什麼話,今日可是曾祖奶奶大壽,我不好好打扮一下,豈不是給她老人家丟臉嗎。好啦,你今兒可是格外的囉嗦呢,快些說信上的內容,若不是關於我,你也不用特意告訴。”

    “是南田莊那邊的消息。”洛霜荷笑道。

    “南田莊?”顧采薇一頓,美眸中閃過一絲青氣,繼續畫着,輕描淡寫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麼,莊子被我那四舅父借去了,以後莫要再提。”

    “搶回來了。”洛霜荷道。

    “什麼?”顧采薇轉過來望向洛霜荷,蹙眉道,“怎麼回事?”

    洛霜荷將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你簡直胡鬧!”顧采薇神色一沉。

    洛霜荷慢慢地跪了下去,低着頭說道:“二姑娘,奴婢僭越了,但是,南田莊是您母親留給您唯一的遺物,決不能落到別人手裏,您要打要罰,奴婢都認了!”

    “你纔多大年紀,怎麼就糊塗了?”顧采薇很重地放下畫筆,畫到一半的細眉橫起來,“我那四舅父是什麼德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讓燕離去奪莊,豈不是給了嫁禍的上好藉口?”

    “燕公子吞併了綠林衆,勢力如日中天,奪個莊不過是小事。”洛霜荷冷靜地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顧采薇少見的氣惱道,“燕山盜金盆洗手,改做正當的營生,若是搶莊的事傳出去,還有誰敢跟燕子塢做買賣?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在你以爲是芝麻點大的事,在他就是天大的禍事!”

    洛霜荷微微笑道:“二姑娘實在言重了,四老爺可是勾結金鉤盜在先,無論到哪裏都說不清楚道理的。”

    “以他們的本事,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大房幾個,都聯合着,再惹出個什麼事來,我姐……”顧采薇頓了一下,“顧清幽的處境會更加艱難,你難道不知道?”

    “可受委屈的還是二姑娘你。”洛霜荷道。

    顧采薇站了起來,從頭上拔下洛霜荷的釵子,丟在梳妝檯上,然後冷冷道:“你到底是爲了我,還是隻求你自己的心安?”

    “我只願二姑娘好。”洛霜荷不夷不懼,不溫不火地道,“大姑娘自然有手腕跟他們周旋。二姑娘看中的男人,若是連這點危難都化解不了,又哪來本事給二姑娘遮風擋雨。”

    “你知道什麼!他心裏早有一個人,愛到入了骨,無法拔除。況且……”顧采薇別過臉去,“愛到了他們那樣,無論誰也不忍心拆破的。”

    洛霜荷道:“這有什麼,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若能保護妻兒不受傷害跟委屈,便是好的。只要他待二姑娘好,多幾個姐妹又何妨呢。”

    “你又知道我的什麼?”顧采薇怒道,“我是沒人要了,要你來替我張羅男人?我告訴你,我顧采薇的男人,這一世只能愛我一個,若他分心他愛,我縱然再怎麼念他想他,也絕不見他!”

    洛霜荷張嘴欲言,外頭匆忙走來一個使女,急着道:“不好了,四老爺被打傷,擡進妙方院治了許久,都不見好,副殿主讓我來,請二姑娘去找找今日來的賓客,看看有沒有龍象山的弟子,請來給四老爺治治。”

    “不可能,這信上說……”

    “不可能什麼不可能!”顧采薇直接打斷她道,“你快去找蘇星宇,就說我請他到妙方院診治我四舅父。”說畢匆匆跟使女去了。

    只要是顧采薇請,蘇星宇無有不應,何況診治病者是他分內之事。

    他進了房中,就將全部人驅趕出來,這些人裏面有顧家老大顧廷坤,老二顧廷鈺,幾個妹妹以及顧廷偉的家眷,加上下人,滿滿當當擠了一個院子。

    顧采薇站在門檐下,顯得十分靜默。

    她的對面站了一個美婦,眉目跟她是一脈相承的,輪廓也極好,是個姿色不俗的美人,就是年紀有些上了,眼袋有些鬆弛,看來不那麼有精神。她的不那麼有精神的眼中,卻帶着若有似無的厭惡,射在顧采薇的臉上,不鹹不淡地道:“這二丫頭不回來倒好,一回來就有事發生,聽說打傷四哥哥的,是新近崛起的天才劍客,喚作什麼燕十方。當了江北兩路的新主,就這麼樣目中無人,連鳳凰殿都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