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24、以愛之名,歡好纔有意義
    “哦?”燕離的左手輕輕地在斷劍上撫過,斷處生出漆黑的粒子,像一顆顆縮小無數倍的隕星,相互碰撞着,交織成了劍的模樣。

    “哼!”清瘦男子看到這一幕,臉色更加冰冷,本命劍連劍鞘一起脫手而出,向上空激射,劍光一瞬間照亮高臺。

    衆人臉色皆一變,只覺磅礴的劍勢從清瘦男子的身上洶涌而出,鳳承武暗罵一聲“瘋子”,揮手對衆人喊道:“快退!”跑到臺下面仍不止,直退到了園林裏,回望一眼,駭然發現,高臺已經面目全非。

    那些由東海沿岸地區所產的黃花梨長矮几,每個造價上千靈魂石,已不翼而飛;中間過道的手織紅毯,用的是一種珍獸的毛縫製,造價五百靈魂石,已人間蒸發;由大理石打磨而成的地板,寸寸地裂開飛向四方,連鳳承武看了,也忍不住地在心裏頭滴血。石頭本身並不珍貴,貴的是打磨的工藝,因爲這世上只有巨匠出手,才能將這石頭磨得光滑如鏡。請一個世上不會超過十指之數的巨匠來磨石頭?那代價是普通人想也不想不到的。

    “老七,這回我再不幫你填窟窿了,修繕的費用就從你的月例里扣!”鳳承武臉色陰沉,咬牙切齒着,顯然清瘦男子不是頭一回幹這事了。

    “隨你。”清瘦男子遠遠地飄一句話過來。

    鳳承語還嫉恨着顧采薇方纔的戳穿,就笑着說道:“采薇妹妹,怎麼我看你這模樣,一點也不擔心師弟,難道你只把他當成一個爐鼎玩物,死活都不關心嗎?”

    顧采薇嬌笑着反脣相譏道:“語姐姐,怎麼我看你這模樣,一點也不擔心你的七哥哥,難道你連自家親兄弟的死活都不關心嗎?”

    鳳承語臉色一青,但還是笑着閉住了嘴。

    某一刻,磅礴的劍勢演化而成的宏大的氣機,猶如江河倒流,往上空劍的方向滾滾而去,清瘦男子一擡手,那劍就落下來,不知多少氣機沒入劍中,到地面時,竟變成了巨劍,“轟”一聲,豎立在他身後的空地上。

    “天劍印。”燕離有些驚訝。不止如此,這劍印以清瘦男子的本命劍爲核心,看起來與真劍一般無二,簡直就好像“劍印天啓”,比一般天劍峯弟子不知高明多少倍。

    “鳳甘棠,天璃劍。”清瘦男子對燕離敢於直面自己的劍勢表示了讚賞,並且給燕離時間考慮要不要換劍。

    “好名字。”燕離也表示了讚賞。

    甘棠就是棠梨,此樹適性強,喜光,耐寒,耐旱,耐澇,耐瘠薄,常用於防護水土林地,有守護的寓意。

    燕離想了想,斷劍上交織的黑色粒子即散去,劍柄滑入袖中,手一晃,就持住了青蓮燈,心念一動,燈就化成了劍,“燕離,青蓮劍。”

    鳳甘棠再不猶豫,雙手皆駢指爲劍,疾步向燕離去,劍印相隨,途中劍指每劃過空氣,就有一道劍光生髮,劍指幻化成了光影,使他每跨一步,都會多出數百乃至上千道劍光,匯聚起來,就形成了劍光大潮,其勢宛然山海倒傾,密密麻麻的數不清的劍光,向燕離猛壓過去。

    燕離挈劍又按下,青蓮劍劃拉出一道弧光,他往前跨一步,身影即模糊,再出現時,已迎向劍光大潮,青蓮劍毫無花哨地遞出去,空氣發出“啵”一聲,如水泡破滅的聲響,那些劍光瞬間湮滅,虛空中可見殘煙向四面散去。

    鳳甘棠只覺漫天的渾厚的氣機被突然截斷,頓覺胸悶難當,他咬牙還要變招,就發現一朵青蓮花骨朵在眼前徐徐盛放,思及《星辰之光第一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形一晃,拄着劍吐出一口血來。

    “劍訣的神髓……”他慘笑一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所有的異象都消去,鳳承武雖然對鳳甘棠有各種不滿,但此刻見了自己弟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心都抽起來,第一個衝回到高臺,探了鼻息才發現只是暈過去,他暗暗鬆了口氣,恢復了從容,先吩咐護衛擡着下去治傷,又向燕離笑眯眯道:“燕師弟啊燕師弟,你果然是咱們劍庭數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劍子,山海掌教在你這個年紀也不如你許多。”

    “劍神山莊才叫我驚奇。”燕離收回青蓮劍道。

    鳳承武道:“哦?”

    燕離道:“此處修劍氛圍高絕,人人以劍爲主,不愧是劍神山莊。”

    鳳承語走上來柔聲道:“師弟若是喜歡,不妨在這裏常住,我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有廚藝很是自傲,若你不嫌棄,我天天做給你喫。”

    鳳承武正要拉攏燕離,讚許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

    “如今這宴也喫不下去了,”顧采薇不等燕離回覆,就走到鳳承語的面前擋住,嬌笑着說,“姐姐不是要帶我去逛九龍城麼,現在就走吧。”說罷回頭瞟了一眼燕離,彷彿在說:在我回來之前你要乖乖的不許沾花惹草。

    燕離回了落日居,就閉門自修,靜等着子時的到來。將心神沉入源海,離崖的碎片已經全部黏合在一起,預計再有半個來月,就能完全修復,他不禁感嘆月魔石的“奇效”。離崖升入靈品時,加入了不少的月魔石,無論損壞到什麼地步,只要放在源海溫養,就會慢慢恢復原狀。

    到了約莫亥時,有更夫經過,敲了兩下大鑼跟兩下梆子點兒,表明是二更二點,此時夜已經非常深沉了,莊內變得十分寂靜。

    就在更夫走後不久,燕離突然聽到“拔剌”的像是魚在水中撲騰的聲音,從隔壁的廂房傳過來,在這樣萬籟俱寂的情境下,他最爲恐懼的聲音,被無數倍

    的放大,他忍不住睜開眼睛,肉眼當然無法穿透那牆,他嫌麻煩,沒有點燈,入目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這時腦海中迴響着白日裏陳柯的臨走前的話:“聽說玉漱居到了子時就會鬧鬼呢……”這很沒來由,他是個修行者,根本不信這世上有“鬼”這種東西,鬼族倒是有,不過也跟人族一樣有血有肉,那種幽魂似的存在,只是民間以訛傳訛罷了。

    “神識探探不就好了?”他忽然自失一笑,就將神識探過去。前言說過,神識並不能洞見到具體之物,只能模糊得出一個大概形體和聲音。在神識之中,隔壁廂房籠罩在一片迷濛的水霧裏,房中許多物件,他也辨不清這水霧從哪裏來。畢竟是從惡獄裏闖出來的強悍命格,經過初時的忐忑,他很快寧定下來,大着膽子推門出去,到了廂房門外,伸手敲了敲。

    “誰在裏面?”

    “我。”居然真的有聲音從裏面傳來,是一個女聲,迷迷濛濛的,像在水霧裏縈繞着,別外有幾分誘人。

    “你是誰?”燕離忍不住問。

    “你進來不就知道了。”那聲音嬌滴滴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