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神與旗與十二國 >第七章北上補更
    陳神和樂正權被叫到皇宮。

    大證皇宮可能是最古樸的皇宮了,當世十一國如果扶都也算國的話,沒有哪個國家的都城有他這麼古板。

    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莊園一樣,裏面所有東西一應俱全,應有盡有。但也正因爲如此,無數人被關在裏面,一關就是一輩子。

    皇帝的御書房很少有人來,外面只有幾個巡邏的親兵在值班。按照道理說,周圍已經有無數士兵嚴加勘察,皇城上上下下已經設置了無數關卡,也經過柴老人親自安裝了無數個對抗術士的裝置,應該沒有人能夠進來了,但是皇帝仍然不放心。

    按照道理說,其實沒有人願意讓皇帝死。任誰都知道老皇帝死了,沒有人能夠繼承皇位,當朝的太子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頭號紈絝,再其餘的皇子真的只能說比太子還不如。

    老皇帝有的時候都會在想老子上街隨便提溜個乞丐來皇帝都比這羣廢物強。

    因而老皇帝如果死了,國家勢必大亂。到時候再羣雄割據,諸侯並起沒有哪個君王想看到這一點,他們不是不想爭天下,只是他們都在等,無論是誰,等一個時機成熟。只要計劃完備了,老皇帝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屆時,天下即使大亂,也將會按照陰謀家的預想進行,這樣就可以佔得先機。

    無論是武學、下棋還是爭天下,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不犯大錯誤,佔得先機的一方相對就難輸了很多。

    是以,老皇帝根本沒必要這麼嚴防死守着,好像所有人都想謀害他一樣。

    但樂正權看來,這樣做也沒什麼壞處,多一重保障,防患於未然,尤其是皇帝的命,那死一次可就是滿盤皆輸啊。

    “二位能猜到朕的想法麼”

    陳神心道你怎麼想的我怎麼能知道,正想回答不能,卻聽見樂正權說道:“大概能猜到了。”

    “哦”老皇帝訝異,“朕還什麼都沒說,你便能猜出來你且說說。”

    “陛下皇宮坐北朝南,幢幢樓閣層次分明,遠處觀之如巍峨高山,一眼看去乍以爲有猛虎坐鎮。城內湖泊遼闊無邊,如鏡幽邃,深不見底,進城觀止,以爲有靈龍盤踞。是以工匠修的高牆,猛虎駐紮也泰然自若,靈龍也可盤空遠望,俯視蒼茫大地。”樂正權說道,“但是幼龍卻未必如此想了,高牆擋住了幼龍的天空,縱然他是一頭龍,置於井中也如井底之蛙一般。”

    老皇帝聽得此言,擡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硯臺是硯臺,皇帝所使用的驚堂木“鎮山河”目前不在手邊,只好隨便拿個幹硯臺拍拍桌子鎮鎮場面。

    “樂正權,你把朕的兒子比作青蛙,你可知罪”老皇帝佯怒道。

    他這一番話連同硯臺拍案的聲音嚇得旁邊的宮女太監連忙往後縮,陳神也忍不住用餘光看向樂正權,卻見樂正權泰然自若。

    “他雖是陛下幼子,也是臣徒弟,臣對他的關心只比你陛下多不比陛下少。陛下可以君臣綱義斥臣,可以長幼之序責臣,但唯獨以十皇子之事發難,臣無論如何不接受。”樂正權說道。

    老皇帝怒目瞪視他良久,憤怒之情和殺意不斷在他臉上打轉,但終於他還是沉靜下來,隨後仰天大笑:“那你可知道你是什麼身份”

    “十皇子的師父,下一任皇帝的謀士。”樂正權回答着,心頭暫時鬆了一口氣,雖然他表情上還是那般自信。他倒不會認爲自己會死,只是他怕這個皇帝也是個草包。

    “你認爲謀士是什麼”老皇帝又繼續問道

    “所謂謀士,是見多識廣,膽大心細,敢想好猜,投機取巧。”樂正權回答道。

    老皇帝想起了柴老人對樂正權讚不絕口,現在一看,當真是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樂正權就是自己的兒子,他直接就一封詔書宣佈他當太子了,可看了許久,終究是嘆了口氣:我俞兒若在,未必比他差了。

    樂正權多少也能猜到他想什麼,不過也不好說,只是退了一步,和陳神同列。

    “樂正權。”皇帝又開口。

    “臣在。”

    “我聽你師父說,你與人說話時常常作虛僞狀,不以真心示人,可有此事”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樂正權回答道。

    皇帝看着他,等待答案。

    樂正權又說:“雖然我說話多投其所好,溜鬚拍馬也是常事,但這就是我的本心。我願意雙方友好地交談,儘量避開細枝末節,把話題核心論點說完,最後雙方都開開心心的,而非是三言兩語便拍案唾罵,怒不可遏,這樣效率低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非我所願。”

    樂正權這一番話裏,全都用的是我字,因爲他聽到老皇帝說的也都是我字。此舉用意便是:你不用朕,我不稱臣,你隨時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臣子,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晚輩。

    當然此行兇險之極,若樂正權非扶都少尊,剛剛也測出老皇帝心胸寬廣,斷不敢這般行事。

    皇帝細細品味,覺得此話有理,卻聽樂正權又說:“我知嬉笑怒罵全然無懼者乃是真性情,毫無城府,不會壞事,可以交心。只是我不願做這等人,世人皆知僞君子不如真小人,可真小人之上卻還有真君子,我非是搖脣鼓舌見風使舵,但是大行要顧,有餘暇之時顧一下細謹我認爲未嘗不可。是待人以善心,交談以善言,未嘗不可。”

    一番言辭慷慨激昂,陳神聽了都免不了在旁邊暗暗點頭。原本陳神覺得和這個人說話雖然舒坦,但是常常覺得這個人高深莫測,與之交談雖甘之若飴,卻私下卻認爲飲鴆止渴。但是這一番話說下來,頗得他心。

    都說大行不顧細謹,顧得了細謹難道不是錦上添花

    樂正權就是這樣的,他若想和你深交,一番慷慨大論,投你所好,若是點頭之交,何必以真性情示人也是投其所好即可。

    皇帝深深地點頭:“信口便是洋洋灑灑一大章,若不是你師父說你術法造詣高深,朕還以爲你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儒生,是一個丞相之才。”

    “陛下過獎了。”樂正權笑道,“丞相才德臣自然是萬萬不及,陛下想來是要把十皇子送去北上了,臣也有想遊歷天下增長見識的想法,是以一石二鳥,臣自然樂得。”

    “好說好說,你先下去吧,朕還有些事要和陳愛卿說。”

    “臣告退。”樂正權行禮,告辭。

    “你在這裏看了這麼久,聽了這麼久,有什麼想法爲什麼不說話”待到他走了以後,老皇帝轉頭對陳神說。

    “臣只覺得陛下和那樂正權說話如神仙交談,臣雖然聽得懂,也都能理解,但是終究只是一個凡人,臣也想過去插嘴,只是無論如何都覺得臣構思的話插進去有那麼一些掉價。”陳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