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帥有些迫不及待,讓人推他上船。
“啪。”
不遠處送行的將軍和士兵們,整齊的行了一禮。
凓扭頭看了一眼,並沒有用軍禮迴應,只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笑容,就像當年他行走在幾個城池間,面對那些守城士兵的笑容一樣。
那時候,他每天揹着的書箱中,都會放着黑水,然後他就用這樣大大的笑容,帶着黑水大大方方的走過城門。
想到那時候的事情,他就笑的更歡了。
侍衛把他推上船,便要推他進入船艙。
海風咧咧,老元帥把身上的大部分圖騰力量都給了金狼,身體虛弱的不行,禁不住海風的。
但就在他們準備推着老元帥進入船艙的時候,他卻伸手拜了拜,讓推他的人停下。
“看一看,讓我再看一看。”
老元帥的聲音不大,他的聲音被海風肆意的撕碎,但注意力非常集中的侍衛還是聽到了。
“元帥,您的身體”
跟隨的軍醫想要勸一勸,卻被老元帥祈求般的語氣制止住了。
“看一眼,再讓我看一眼。”
於是,老元帥又被推到船欄杆處,對着東海城,對着大陸。
老元帥渾濁的雙眼又望向東海城,他想到了小時候,父親帶他去看魚塘。
那個時候,還是寒冰期,地上都是冰,自己跌倒了,爸爸笑着把他扶起來,還輕輕地踢了他一腳,說他笨。
想到這裏,凓就笑了,笑的很開心,笑的像個孩子。
混沌的眼睛彷彿太疲憊了,他看到岸邊有一個虛影,彷彿是青年的自己,遙望着結冰的大海,正在告別他的愛人。
那時候的他,心中只有她。
“就要見面了,就要見面了”
老元帥呢喃着,目光最後掃向遠方的大地,坐下的輪椅開始移動,是侍衛們覺得不能讓他再受海風吹了。
他也沒有阻止,只是目光再次向遠處望一眼。
恍惚間看到一匹巨狼,是自己常年騎着的那匹,再仔細一看,又不見了。
老眼昏花,可能說的就是這個吧他想着,身體慢慢軟倒在輪椅中,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看到了太,太手持人王劍奮力向自己砍來,他大笑着,舉起龜殼迎了上去。
人部落最鋒利的劍,砍在聯盟最厚重的盾上,一聲巨響迴盪在耳邊。
嗡嗡的迴響中,全是他少年奔跑在冰雪中的模樣,都是他青年追尋她的模樣,都是他壯年英姿颯爽的模樣,都是他老年沉穩如山的模樣。
大船入海,人們在岸邊注視着它離開,久久不捨離去。
直至大船眼看要消失在衆人眼前,就在衆人準備散去的時候,大船緩緩掉頭走了回來。
衆人心中一沉,然後看到,那船頭,升起的聯盟旗緩緩降落一半。
老元帥,死了。
至死,他也沒能看到,他那個她。
他只是從昏花老眼中,看到自己少年的模樣。
花有重開之日,人卻再無少年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