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站起身走到臨着巷子的窗戶邊, 果然看見門口停了一輛豪華轎車。
在轎車後面不遠,是空無一人的巷子。
“南瑗, 你做什麼”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纔回魂似的,扒着窗戶邊的手稍微鬆了點兒, 一擡眼睛便撞進李氏擔憂的眸子裏,“三姨太, 這裏是二樓,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這個逃法。她若魯莽地跳下去,就算僥倖不摔斷腿, 跑不出這個巷子也會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覺發涼,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時的那股子霸道狠勁兒, 如今直接上了門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 “南瑗, 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沈南瑗那小腦瓜子裏也正轉法子,沒主意的碰到更沒主意的,反而穩了下來。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別慌, 來就來, 總不能喫人了。”
話是這麼寬慰李氏的,沈南瑗心裏卻沒底, 只是憑着一股氣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廳裏的男人, 長袍儒衫, 俊逸修長,只是臉上掛着的笑容與氣質有點不符合,是如此燦爛單純。
並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顯驚訝,提着的一顆心回落,生出十分慶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來都是一問一答,也聊不出什麼花兒來,等沈南瑗出現不禁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南瑗啊,來,下來。”
杜聿航見她似乎笑容更甚,衝她招了招手,並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難得的顯出了身上良好教養。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蘇氏讓人上茶招呼,但顯然,這位不是懂茶客氣的主兒,咣咣就把好茶當水一口悶了。
“正好有點渴了,謝謝。”
“”蘇氏覺着沒把大女兒許過去是明智之舉。長得好有什麼用,不還是個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兩眼,比往日裏更顯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樂子似的,好歹顧忌沈黎棠沒表現在面上,但對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氣了,滿滿的嘲諷奚落,對她往後嫁給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過了沈芸芝,壓根沒放在眼裏,她只對杜聿航反常的乖順感到好奇。隨即看到了杜聿航身邊跟了一名穿軍裝的男人,但凡他有些過的舉動,副官就會咳嗽,杜聿航立馬就收斂。她被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這一笑,反而讓大廳裏的幾個男人都愣住了神。
張副官是杜大少的隨身副官,年紀甚輕,知曉沈南瑗笑的緣由,對視了一眼就緊張移開了去,耳垂都是紅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視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細碎陽光閃閃發亮,他又喃喃說道:“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當空氣就不爽,再聽他這話更是不痛快了,正要發表高論卻接收到了蘇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癟了聲。
沈南瑗則是笑意停頓,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幾個變幻的神情,心說這話可真拉仇恨。她轉頭對上家裏主話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說些有的沒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幾日她晚歸的事情,他會漏餡,於是搶了話,“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兒的麼”
沈黎棠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原想擺擺岳父譜兒把人留在家裏,也能好好表現一番,沒想到他們兩個要往外頭跑,打亂了他的計劃。“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傷寒,外面就算了罷。”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問:“病了怎麼”
“就前兩天外面回來,好像受涼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邊截斷了話,爲了不露餡只得換上撒嬌的口吻,“不過現在好多了,爹爹,我悶在家裏兩天了。”
沈黎棠見狀牽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塊的兩人心底冒出了讓他們獨處培養感情的想法,遂點了點頭,“好吧,南瑗剛回來沒多久,也沒什麼機會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勞煩大少了。”
杜聿航又聽得後面一聲咳嗽,那咧開了的嘴收斂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會照顧好阿瑗的”
沈黎棠聞言心情更是愉快,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去吧。
沈南瑗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關久了的小雀兒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兒。
實則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這是怕穿幫。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順眼,什麼都能拿來做文章。瞧她這急吼吼的,總覺得有鬼。
不過她說的沒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樂見其成的情況下,“女孩子家的要少點刻薄,才能覓得好姻緣,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氣,將來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兩字傷到,站在大廳裏反應過來一臉泫然若泣。“姆媽”阿爸從前可沒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
沈家巷子外,兩個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轎車絕塵而去,一個掉轉頭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頭,一個則抓了輛自行車蹬着追了過去。
坐在小轎車裏的沈南瑗回想到剛纔出門的排場,再看身邊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門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個風格。
張副官開着汽車剛拐出沈家的弄巷,後面立刻跟了了好幾輛汽車。
大少出門氣派很大,二少看似一個人出門,其實後面還帶着一大幫的影衛。
這便能瞧出一個人的心機了,大少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二少是個狡猾的獵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車上一語不發,實際上是在放空思緒。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帶自己去哪兒,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雖然長相上是不同風格的俊逸,但兩人的身上多少還是有些相似的氣質,又或者說是血脈。
所以,她總是忍不住想到那個變態。
這就讓人很憂愁了。
車子在臨河的公園停了下來。
說是公園,其實僅相當於後世的小花園,沿着河建了一條綠化帶,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邊有幾個穿着貴氣的小孩在放風箏。
杜聿航一看見花花綠綠的風箏就像被迷住了,興奮指着那風箏原形畢露:“我也要那個風箏,要最大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