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杜聿霖還是沒有以往被人碰觸的噁心反胃, 隨即伸手拂開了捧住自己臉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細作什麼關係”
“什麼、什麼關係”
車子猛地一個漂移, 閃過了迎面來的牛車。
沈南瑗捂住眼,嚇得小臉煞白煞白,良久才反應過來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強作鎮定:“我說了我不認識那個人”
“那爲什麼對瀧城的地形上心”他沒有錯漏在他繞城飛速行駛時沈南瑗眼裏的異樣。
“還有爲什麼一定要嫁給我大哥”
杜聿霖連着發問, 車子的飛速疾馳似乎是不給沈南瑗頭腦緩衝的空間。
沈南瑗凝視他堅毅側臉, 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頓時變了臉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慘白着一張臉, 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撲。
吱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沈南瑗一把推開了車門, 踉蹌站在了離杜聿霖幾步遠的地方, 卻沒有如她所說要吐的樣子。
“你騙我。”杜聿霖說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勻着氣, 強忍下胃裏翻涌的,“你再不停車是遲早,咳咳。”
杜聿霖的臉色並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點局面,一心想着怎麼脫身。
這會兒已經駛出了城, 鄉野小路不算寬敞, 河岸的楓樹有些開始葉子發黃, 倒映在河面上, 隨着波光蕩蕩嫋嫋, 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後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 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沈南瑗眼眶紅紅的, 好幾次, 她都以爲自己要跟杜聿霖這個瘋子同歸於盡了。“你有懷疑的可以去查, 反正憑二少的本事, 沒有什麼查不到的”
“再說了, 我爹還在新政府裏當差,我怎麼可能會傻到跟細作扯上關係”
沈南瑗越說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別動。”杜聿霖突然出聲。
沈南瑗偏就賭氣,還沒來得及站穩卻後腳一崴往後仰倒。
“啊”她緊張地閉上眼,就感覺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個寬厚懷抱。
睜開眼睛,剛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沒有鬍子拉碴,反而有種乾淨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頭一下就甩開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軟觸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虛虛握了下拳,又鬆開,面無表情地評價道:“蠢。”
“”沈南瑗剛升起那點感動徹底消散。
因爲這麼一打岔,兩人之間不復先前的劍拔弩張,反而興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來就對瀧城不熟悉,現在更不知道在哪兒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遠遠還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煙囪飄出嫋嫋白煙,爲寂靜的村子添上了煙火氣。
杜聿霖沒有開口說話,沈南瑗自然不會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纖細身影往河邊去,心裏知道她是在賭氣。
河邊延伸出去的木臺子,似乎是用來洗衣服用的,正好臨着水。
少女一頭烏絲柔順垂在肩膀後,他還能想起風吹起時拂過臉頰惹起的酥麻微癢。
“這裏的魚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魚苗,還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聽到來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撇頭看見杜聿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邊。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吶吶開口:“現在是喫海魚的季節。”在她原來老家那裏,各種新鮮的黃魚,帶魚都應該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來的傷感,應該說是沈南瑗讓他完全看不透。
“鄉下也能喫到海魚”
沈南瑗意識到露餡,趕緊道:“逢年過節還是能喫上點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雙眸對視,眼眸中是與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無憂。
他忽而啞聲開口,“前面是隴川,地勢險要,山路崎嶇,就有人尋了道兒幹起了殺人越貨的買賣。”
沈南瑗一臉不解,只聽他又說:“十餘個不起眼的小村子,強壯的村民被收編入隊,餘下的婦孺老少則受他們控制。要麼加入,要麼死。”
“不單單是瀧城,也不單單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遠方,似乎並不着力於一個點,眼神虛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遠不會有淨土,人的貪婪和慾望遲早會毀了現在你所能看
到的一切美好。”
“那現在”
“現在這裏有杜家的十三連,不止,整個瀧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勢力。在強有力的槍桿子面前,其他都是虛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這時掐住了她的下頷,迫使她擡眸與自己對視。“瀧城是杜家的,將來也是我杜聿霖的。”後半句,只要你在瀧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說出口的話,兀的讓他腦中警鈴大作。
他心底一駭,對於冒出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些震驚,但又很快接受了這一想法。將自己所有的反常歸結於此此人可疑,那就該是他着重調查的。
“它確實會是你的。”良久,沈南瑗開腔,聲音卻是出人意料的冷靜柔和。
瀧城地處要塞,若沒有杜聿霖這般強硬政治手段,早就變成了其他勢力的盤中餐。
沈南瑗很是認真地又說:“你也會讓它變得更好。”
杜聿霖渾身驀地一僵,牢牢鎖定沈南瑗的眸光裏泛過異色。
這是沈南瑗的真心話,但她鬧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應,只覺得這幾乎快貼上臉的距離,十分讓她無所適從。
從她的角度解讀,無非是杜聿霖在勸她這個細作棄惡從良。杜聿霖對她還有所懷疑那是明擺擺的事情,她已經解釋了不下十遍,可他這個人的疑心就是無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釋,嫣紅小巧的脣,忽然被一股強勢的力道覆蓋。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倉生出的繭子壓在她柔軟細嫩的肌膚上,是從未有過的感受,讓她有些想躲。
但一隻手從她的腦後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纏,幾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頭卻躲不開,急得眼角發紅。殊不知這模樣更是助長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強勢撬開她的齒間,溫熱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兇悍作風,勾曳出幾許誘哄。
像是極滿意她生澀反應,又像是不滿足於脣,就着木板鋪就的河徑,喘息漸濃。
“別”溢出口腔的一聲嚶嚀帶着軟膩,徹底驚醒了意識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還蒼白的臉色暈染如豔紅晚霞,灼灼而奪目。
杜聿霖呼吸一滯,似乎也意識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開了沈南瑗,似乎也給了自己喘息平復的空間,腿間高聳着慾望輪廓,一眼掃過時眼神怔忪,閃過迷離。
他很少有慾望。
除了殺人的時候。
但現在他非常確定自己想抱這個女人,把她壓在牀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佔有。
他沙啞着嗓音:“去我別館。”
沈南瑗的襯衫被他揉開了好幾粒釦子,她下意識顫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鈕釦,一聽他的話,猛地擡頭看了過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裏絲毫不掩飾身爲男人對女人的情慾。
這不是試探,他對她有慾望這個信號,頓時讓沈南瑗後背發毛。
其實沈南瑗跟沈黎棠沒什麼可說的。
就是得解釋一下蘇氏送她的那些首飾的去向。
這事兒也好說的很,沈南瑗怯懦地解釋:“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飾,方纔在躲避流氓的過程中,也不知曉掉在了哪裏,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發覺得這個女兒天真,那麼矜貴的東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歡她這樣天真任由擺佈,更喜歡她至始至終都沒提起與督軍府的婚約之事。
沈黎棠心裏很是滿意,一伸手從兜裏掏了二十塊錢,“南瑗啊,爹爹白日裏上班,沒時間陪你,這個給你做零花。”
想了下,覺得她往後可是督軍府的大兒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過小氣,一狠心,又掏了張百元的票子,還悄聲囑咐:“別跟太太講。”
“謝謝,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擺了擺手,說:“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門口,便看見了端着一杯熱牛奶的蘇氏,立於門外。
她乖巧的如同並不記得白日裏發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蘇氏勉強笑了一下,卻再也說不出來方纔句句都帶“姆媽”的話來。
給白氏的女兒當姆媽,她自己都心口發緊。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蘇氏正了正心神,敲響了沈黎棠書房的門。
“老爺。”她立在門口,怯生生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