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瞄見桌邊的手機，拿起來撥通了一則電話出去，那邊靜等了許久沒有迴應，陸瑤只能按下掛斷，擡頭問宋波，“知道鄭總監去哪裏了嗎？”
宋波抿抿脣，“我聽見她出門的時候接了一通電話，好像是哪個醫生打來的。”
“醫生……”她怔愣一秒，旋即很快反應過來，從身後衣架上取了外套，便要出門，“我出去一趟，如果季總找我就說去談業務了。”
說完便已經套上外套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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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長廊裏，女人面容蒼白地倚着牆壁上的白色瓷磚，眼底溢滿了絕望的氣息，“白少卿，你說過你會離婚的。”
中年男人略有顧忌地左右看了看，接着將女人拖到了身後的一間空病房門，手掌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進門之後將人狠狠甩開，就聽見旁邊桌子發出“哐當”一聲，女人身體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纔站穩了。
他迫視着走進，眼中是盛不下的滔天怒火，“鄭雲，我說了會離婚，但前提是你離我的家人遠一點，現在你把她逼到自殺，這時候還想強迫我離婚，你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嗎？”
鄭雲蒼白地拂開了遮擋在眼前的碎髮，這時候冷靜下來，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擡眸毫不畏懼地迎着男人的眸光，“現在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請你滾，少在這裏噁心我！”
白少卿聞言理了理西裝衣領，將視線移開，“我走可以，你把孩子打掉，我會給出讓你滿意的賠償。”
“好啊……”她站直了，目光霎時變得狠厲，將衣衫整理服帖，擺出優雅從容的姿態，“讓我滿意的賠償，我要你白少卿名下的所有產業，你願意給嗎？”
“鄭雲！”男人一聲咆哮，伸手上前一把扣住了鄭雲的下巴，眸光顫動，“我現在還願意好好跟你談，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手一鬆，女人的臉上便頓顯五道駭人的指印。
鄭雲倚着背後的桌角，下意識將目光垂落，撫了撫些微隆起的小腹，下一秒突然笑起來，一邊笑着一邊任由眼淚滾了滿臉。
她聲音變得頹然無力，一手支撐着身後的桌面才勉強站穩了，“白少卿，我不要你半分家業，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糾葛，但是孩子在我肚子裏，要還是不要，我希望你不要干預。”
她已經儘量壓制了內心所有的不忿，盡力將語調調整到最柔和的狀態，但男人聽到這話還是不可遏制的暴怒起來，上前一把就拖住了她的領口，用力攥緊了迫使她幾乎窒息。
“不可能的，鄭雲。”他眼底決然的氣息濃厚，“我不可能讓你留着這個禍患，孩子也是我的，你如果不自己去，那就別怪我用非常手段了。”
說着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人往病房外的方向拖拽。
鄭雲臉頰漲得通紅，一雙手牢牢抓住了身後的桌子，僵持之下臉色越來越白，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聽見耳邊傳來“砰”的一聲。
病房的門被踹開。
男人聽到聲音也是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鬆了手上的力道，轉身朝向聲音的方向，下一秒在倉惶和憤怒中質問：“你是誰？”
鄭雲在模糊不清的視線中依稀辨別出那抹清亮高挑的身影，呢喃着緩緩喊出了她的名字：“陸瑤……”
陸瑤舉着手機，鏡頭幾乎懟到了白少卿的臉上，她腳步逼迫着男人一步步後退，自己也順勢往前走到鄭雲身邊，將她攔在身後。
“白總，您不用關心我是誰，我看這一次媒體的風波剛剛平息下去，您似乎對之前的報道不太滿意，需不需要我將最新的視頻公佈出來，幫助您再火一次？”
白少卿眼底頓時盛滿滔天怒火，身後就要去奪她手裏的手裏，陸瑤不僅不躲，反而將鏡頭又對準了一些，“我的手機有追蹤定位，相冊有高級密碼設定，信息內容隨時同步雲端，您前腳搶走了，我後腳就報警。”
“你到底想怎麼樣？”聽了這話的白少卿終於擺出了妥協的姿態，似乎也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平靜站在距她兩三米左右的位置。
陸瑤聞聲，回頭看了鄭雲一眼，幾乎可以感受到身後女人的顫抖，她有些許啞然，半晌目光狠厲下來，重重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男人多少有些被激怒，但發作之前還是平靜了下來，雙手插進口袋中，微微一點頭，“我馬上走，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陸瑤的手機上。
陸瑤見狀乾脆爽利地笑了笑，將手機視頻錄製關閉，又當着他的面將視頻刪除了，舉到他面前。
“行。”他收斂着一股濃濃的怒氣，一根手指朝着陸瑤上下逡巡兩下，像是帶着幾許警告的意味，之後擡腳走到門邊，開門闊步走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之後，鄭雲徹底虛脫，身子倚着桌角緩緩滑向地面，最後不顧來人，蜷着雙腿痛哭起來。
陸瑤沉默看着，臉上不帶半分情緒。
她對鄭雲說不上有多同情，但因爲兩人之間有幾分相似而不同的經歷，眼前這畫面竟讓她有些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邵允琛。
“起來吧，去檢查一下。”她垂眸看着身下的女人，靜等了一會兒，才聽她漸漸止住了哭聲。
鄭雲低頭從地上爬起來，始終不與陸瑤對視，而陸瑤也彷彿很默契地只冷眼旁觀，即便女人腳步踉蹌，她也只是沉默着跟在身後，至始至終沒有伸手去扶一把。
等鄭雲檢查完出來，坐在長廊的鐵皮座椅上發呆，陸瑤捧了一杯熱牛奶遞到她面前，表情寡淡。
“你怎麼還沒走？”鄭雲猶豫了一陣，還是伸手接過來，她嗓音沙啞，透着濃濃的疲倦。
陸瑤站在她面前，開口近乎冷漠，“你以爲我來找你只是爲了英雄救美嗎？”
女人端着牛奶遞到脣邊的手微微一顫，旋即很快輕笑起來，帶着些許冷嘲的意味，“你說的也是……”
說完起身，恢復了大半的平靜，“想問什麼就問吧。”
“龍騰的案子，看資料是三個月之前開始洽談的，爲什麼方案制定出來之後就沒有下文了？而且這件案子沒有在公司公開過……”
陸瑤見狀也不遮掩什麼，開門見山地將話題敞開，說到這裏雙手下意識環在胸前，擺出略爲難的表情，“這樣不清不楚的，我很難判斷要不要繼續跟下去。”
鄭雲擰眉思索了一陣，“跟下去的意義不大，沒有公開是因爲這件案子是我本人親自接洽的，還沒談妥的時候中間出了一些變故，不算成立的案子也沒有走公司流程，不備案也無可厚非。”
“變故？”陸瑤眉頭皺的更深。
鄭雲猶疑，原本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但頓了頓還是簡單補充了兩句：“原本跟我接洽的是豐瑞總裁尚睿，後來變成了雲騰的直接負責人沐名，是他否決了合作的計劃。”
她抿了一口牛奶，原本乾燥的嗓子得到些許緩解，又擡頭看一眼，“對了，我記得這個沐名不是還在你手下幹過，你去試一試，說不定有希望，談下來這筆單子獎金可是很豐厚。”
“好。”陸瑤淡笑，臉上笑容不露絲毫痕跡，只有指節在身側口袋中悄無聲息地蜷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