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會議結束，陸瑤回到酒店，辦理退房手續時遇到林水，他是來續房的。
“你們邵總在京都還有事嗎？”陸瑤眸光微不可聞地落在林水身上，假裝問得不在意。
林水微微頷首，將手裏的卡遞出去，也是更加漫不經心地迴應，“是的，邵總晚上還有應酬，明早纔回去，陸小姐一路順風。”
陸瑤淺淺一笑，從前臺手裏接過身份證之後就推着行李走了出去。
晚上，邵允琛一身筆挺西裝走進了京都市區的某豪華酒吧。
在侍應生的指引下找到了事先約定的包間，推門被一室絢爛卻不明亮的燈光驚擾視線，他微微斂眸，同正中央左右環抱的男人微微頷首，“荀總。”
荀陽聞聲狹長的眸光半攏起來，在看清楚來人之後起身迎接，笑容明媚燦爛，一隻手杵到邵允琛面前，“邵總，好久不見吶。”
邵允琛的眸光垂落在面前那隻手掌上，似乎片刻猶豫之後才伸出手去，與他握了握，表情已經收斂的恰到好處。
“是，很久不見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年之前，一切的緣由皆因眼前的這個男人而起。
簡單打過招呼之後在一旁落座，染着微醺的荀陽託着旁邊一個女人的下巴輕啄一口，隨即拉高了嗓門，“我們邵總可是晉城的黃金單身漢，龍騰集團總聽說過吧，機會給你們了，可不要錯過了哦……”
他一邊說還一邊攏着手掌在嘴邊做出喊話的姿態，話音剛落就見旁邊三五個女人起身，紛紛坐到了邵允琛身邊，其中一個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擡起手臂順勢就搭在了邵允琛的肩膀上，“邵總一表人才還單身，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呢……”
一般這樣說，預料中的男人都會挑着賤兮兮的眉眼告訴她，是不是特殊癖好自會證明給她看，偏偏邵允琛冷眸睥睨了她一眼，甚至頗有些嫌惡地用手指挑開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不好意思，我只是眼光比較高。”
一句話說的女人臉色變了變，身體也微不可聞地往旁邊靠了靠，不再願意搭理他。
荀陽靠在沙發上，一隻手臂攬着旁邊女人的肩膀，好整以暇地看完了整場戲，便眯起眸子放下另一隻手裏的酒杯，朝剛剛瘦了嘲諷的女人招招手，“哎呦，我們邵總那是沒眼光，到你荀哥哥這裏來，哥哥疼你……”
等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鑽進了他的懷裏，荀陽又朝着邵允琛看一眼，“邵總這一年多來好像也沒什麼花邊新聞，難不成是對之前那位還念念不忘？”
邵允琛沉眸，有些若有所思地搖晃着手裏的紅酒杯，不多時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你我都是商人，應該明白商人把什麼看得最重要。”
自然是利益。
剩餘的話沒說出口，荀陽便頗有些心領神會地擡頭笑了笑，“所以當初你和陸瑤劃清界限，再公開聲明自己的單身身份，是及時止損的最佳方法。”
昏暗的視線中，邵允琛脣角微勾的弧度始終一變不變，眼底的深意卻逐漸變得不可捉摸。
他微微擡眸，舉杯示意，“還要感謝荀總幫我做了這個決定，龍騰才能在一年內做到如今這個程度。”
荀陽聽了些微擺手，“哪裏的話，既然說了商人之間是利益至上，我做那些事情當然是爲了自己，現在能坐在一起陪你喝這一杯酒，也是爲了自己。”
“所以……”他微微停頓，“荀氏珠寶能在你的手裏起死回生，也不是偶然。”
他評價的很中肯，荀陽聽了這話卻不由得詫異，下意識將搭在身側女人肩膀上的手臂收回，身體也挺直了幾分。
“邵總的話，我怎麼不是很懂？”
荀氏珠寶入不敷出，表面華麗的假象荀陽辛苦支撐了好幾年，但他不料想邵允琛會探查到這一點，詫異是難免的。
同時也能體察到，他話裏威脅的意味。
“我只是覺得荀總能力不容小覷，跟你合作我很放心。”邵允琛刻意迴避了對這個話題的過分探討，同時搖了搖手裏的空杯，“酒不錯，還有嗎？”
荀陽聽了這話，眼底探究的神色很快遮掩下去，仰頭將杯子裏剩餘的小半紅酒喝盡了，朝門口站着的助理吩咐一句，“再給邵總開一瓶好酒過來。”
邵允琛聽見酒杯重重磕在面前茶几上的聲音，脣角不自覺地勾了勾，繼而又聽見荀陽帶着些許嘲弄的語氣緩緩開口。
“合作，邵總，我好像還沒答應跟你合作吧？畢竟我現在和尚總的合作挺好，而且又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的那點過節，讓我從你們兩個當中捨棄一個，傻子也知道怎麼選擇吧？”
邵允琛好整以暇，將身體微微靠上椅背，雙手交握在身前，不急不緩地問：“那我倒是想聽聽看，荀總選擇尚總的理由，論資產實力他現在不一定勝於我，唯一能左右你傾向的，怕就是他背後支持的人了吧？”
這個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荀陽略一聳肩，即便被看穿了也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坦誠道：“宋家在京都還有着一半隻手遮天的力量，尚睿作爲宋家的女婿，邵總應該理解我的選擇是不是？”
邵允琛聞言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不多時包間的門被叩響，邵允琛下意識循着開門的聲音擡眸望去，就見到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託着一瓶紅酒進來。
昏暗的燈光下，視線並不明朗，只能大概籠罩出女人的身形輪廓，但邵允琛的眸光還是不受控制地倏然一緊。
“先生，您要的酒。”女人將就放在茶几上，彎腰的間隙邵允琛才藉着頭頂的燈光確認了她的模樣。
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微不可聞地收緊。
荀陽半眯着眸光見人走近了，微微轉動着視線似乎想將她看清楚一些，最終在看清之前就頗感興趣地開口：“身材不錯，光做侍應生可惜了，願不願意陪我喝一杯，我付你一年的薪水。”
陸瑤似乎察覺到了邵允琛的目光，擡頭悄悄與他對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來給茶几上的空酒杯倒上酒，“當然願意了，這是我的榮幸。”
陸瑤隨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起身後大半身影又隱沒進了黑暗中，她舉着酒杯，朝沙發上的荀陽示意，“感謝荀總。”
男人聞聲大笑起來，笑容裏是金錢帶給他的從容和幾近扭曲的自我滿足。
他朝邵允琛的方向微微示意，繼而仰頭喝下杯中的酒，絲毫沒察覺女人眼底森冷的光，和微微朝他傾倒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