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腳步虛浮地出了包間，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在洗手池邊洗了一把臉，對着鏡子裏蒼白的臉色抿抿脣，暗自覺得狀態有些差，便從包裏摸出一支口紅來，補了補脣色。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伴隨着高跟鞋“嗒嗒”靠近的聲音，“總監，您沒事吧？”
陸瑤回頭時，廖秋已經走到了她身邊，面露幾分關切，一手拖住了她的手臂，好像是生怕她站不穩。
“我沒事。”陸瑤些微用力地掙脫開，自己站穩了，淡笑着看了她一眼，“謝謝你剛剛替我解圍。”
廖秋很機靈，這一點陸瑤從一開始就清楚。
她的眼神很冷，廖秋見狀似乎有些意外，怔愣一秒之後輕輕一哂，“嗨，您是我領導，爲您解憂不是我份內的事情嘛。”
她笑得有些靦腆，也有些尷尬。
陸瑤表情僵了僵，略微垂眸就看見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後撤了撤，和自己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她察覺到自己剛剛的抗拒或許多少有些傷了她的心，便又勉強着將笑容堆了起來，“抱歉，剛剛想到了一個不該想到的人，所以有些失控，你別放在心上。”
說着腳步朝前邁了邁，“我們回去吧。”
她刻意走近了，廖秋見狀，自然是歡歡喜喜地跟了上去。
陸瑤勉強維持着平和，心底卻沉沉的。
不該想到的人，是牧名。
他也機警能幹，很會察言觀色，尤其像今天這樣的場景，如果有他在大概不會讓自己多喝上一杯。
當然了，她說的是曾經的牧名，不是如今的這個沐名。
她不知道，在她擡腳重新往包間的方向去時，男洗手間裏緩緩現出一抹筆挺頎長的人影，他眼底眸光陰冷，嘴角笑容匪淺，卻同時勾着令人望而卻步的冷漠和決絕。
“不該想到的人，是我嗎？”他眸光垂落，盯着洗手檯上那隻淺灰色的皮包，眼中逐漸蔓延上濃濃的興趣，“陸瑤，好久不見了。”
陸瑤重新回到酒桌之後，衆人已經興致缺缺，黃總象徵性地說了兩句，便匆匆結束了這場飯局。
陸瑤跟隨衆人來到酒店門外，不多時就有先前的司機開車來接，她被廖秋扶着上了車，轉頭又對黃總點頭示意，“感謝黃總今晚的招待，希望我們之後能合作愉快。”
黃總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目送着人離開之後纔打開旁邊的車門，沉聲邁了進去。
司機將車緩緩開向主幹道，從後視鏡裏觀察着自家老總的臉色，就見他捏着眉骨緩了一會兒，才撥通了手裏的電話出去。
“小子，人已經在回酒店的路上了，你自己把握機會。”他說完，也不等那邊迴應，就自顧掛了電話。
之後將頭別向窗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黃總，我看陸總監那邊，似乎對您的用意有什麼誤解。”司機將視線轉正，牢牢握緊了手裏的方向盤。
黃總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目光更沉。
老司機又按捺不住，“您真的覺得這個陸小姐不錯，能配得上咱們少爺嗎？”
“哎呀，老李，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黃總火氣沖沖，眉頭擰成了一團，“那臭小子一根筋，我再不滿意有什麼辦法，讓他跟我一樣一輩子不娶妻不生子嗎？”
之後便閉上眼睛，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
黃總對這個陸瑤，談不上滿意，因爲事先調查過，知道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以後真入了家門，少不得各種紛爭。
但也談不上不滿意，因爲刨去了這一點，他認爲陸瑤這個女人沒有其她什麼可挑剔的，總比那些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要強上百倍。
——
另一邊，陸瑤剛下車，就在門口被攔下，男人淺笑迷離看着她，一張粉白的臉上浸透着淡淡戲謔的神情。
陸瑤斂眸，將眼底的詫異隱忍下去，笑着稱呼：“張副總……”
張權些微頷首，腳步朝她邁近了，細細打量着，“陸總監，還好嗎？”
陸瑤身體往後撤了撤，一旁的廖秋察覺出來，立刻就像一隻警覺的小狼狗一般將人拉到一邊，小張順勢也往前跨了兩步，將兩個女人都攔在了身後。
內心暗想，究竟是自家總監魅力太大，還是這摯恆珠寶蛇鼠一窩，飯局結束了，還有追到酒店門口來的。
“張副總，現在已經很晚了，您如果有工作方面的事情要談，不如等明天上班之後，我們再坐下來詳談吧。”小張義正言辭，腰桿挺得筆直。
張權見狀埋頭失笑，忍不住朝陸瑤的方向看了看，“之前在南城，陸總監對我一口一個‘謝謝’，如今到了京都，態度就這麼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嗎？”
張權的提醒，又讓陸瑤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神色些微鬆緩了一些，藉着廖秋手臂的力量往前挪了挪，“不好意思，是我們反應過激，我向您道歉。”
言畢又沉聲吩咐身邊的人，“你們先去辦入住吧，我有事再叫你們。”
小張身體還杵在那裏，一時間有些左右爲難，不多久被反應過來的廖秋拉着先進了酒店。
等人走遠了，她才緩緩開口，語氣淡漠而疏離，“張副總，這麼晚在這裏等我，有什麼事情嗎？”
張權靜靜看着陸瑤，有些挪不開目光，眼底不可控制地沉浮着滿滿的欣賞，或者說是愛慕。
他目光一瞬不轉，脣角卻緩緩向上勾起，朝她伸出一隻手來，“我來取我的衣服。”
陸瑤這才猛然想起來，他之前在醫院脫下來的西裝。
眼睛越過面前的男人，朝酒店入口的方向看了看，“衣服在我的行李箱裏，現在應該已經送上樓了，張副總如果不着急穿的話，不如我明天去摯恆再還給你？”
她無意將人往住處引，畢竟還不清楚他的秉性。
張權聞言卻埋頭笑起來，“也行，只不過公司里人多眼雜的，我也是怕有人誤會，才特地跑這一趟，如果陸總監不介意，那……”
他略一聳肩，擡腳就要走人。
“等一下。”陸瑤沉眸，也不在乎什麼好臉色了，只斜眼睥睨着他，“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下來。”
“好。”張權含笑，目送着人離開。
眼底的笑意隨着那抹身影的遠離而逐漸加深。
他在酒店門口來回踱步，暗自擬好了措辭，不料想女人折返回來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許多，同時腳步慌亂地在距他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眼底震顫，“我的包不見了。”
她的戒指還在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