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察覺出來，略有些尷尬地從男人手上掙脫，站直的同時理了理鬢角的碎髮。
“有事嗎？”邵允琛沉眸，眸光警惕，眼睛上下打量一遍，看清了女生胸口彆着的工作牌。
“你好。”女生笑意明媚，將那一沓照片在兩人面前晃了晃，“我是這裏的兼職學生，也是攝影愛好者，你們郎才女貌，很般配哦。”
女生身上浸染着獨屬於少女時代的明媚氣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成了月牙狀，透着單純和天真。
陸瑤些微鬆緩了神色，伸手從她手裏將照片接過來，簡單翻看了幾張，便不自覺地勾起了脣角。
在女生的完美構圖中，幾乎完整地記錄了他們兩個從踏入園區在路燈下溫柔對視的那一刻，直至剛剛要離開前的所有過程。
要不是看到這些照片，她尚不會察覺，邵允琛這一路的目光，都始終只落在自己身上，幾乎片刻沒有遊移。
她笑，擡眸與女生對視一眼，“謝謝，你們一路尾拍的創意不錯，我很喜歡。”
“這些照片，我全都要了。”邵允琛只垂眸看了一眼，眼底的神色似乎不像陸瑤那樣輕鬆，一邊沉沉開口，一邊從懷中的口袋裏摸出了錢包，“多少錢？”
女生聞言笑容更是燦爛，忍不住踮起腳尖往他的錢包裏瞄了兩眼，繼而比出五根手指來，“不貴，不貴，一張五十，這裏十張。”
邵允琛沒有遲疑，將鈔票從錢包裏抽出來，在女生捧着雙手要來接之前微微一擡手臂，眼看她的手指從鈔票邊緣劃過。
女生小小的詫異之後搓了搓手心，眼睛盯着那沓鈔票放出明媚的光來，“這位先生，您要是覺得貴的話，價格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
邵允琛依舊盯着她胸口的工作牌，“這裏一千，你要保證，所有拍到我們的照片都賣給我。”
“還有一些廢的，我都收起來了。”女生愣了愣，轉頭又從包裏摸出幾張，悉數塞進了旁邊陸瑤的手裏，“好了，都給你們了。”
邵允琛垂眸盯着她，最終緩緩放下手臂，將那一沓鈔票遞到了她的手中。
女生雙手接過來，毫不顧忌地舔着指頭數了一遍，確定了數額之後眼睛裏的光更是閃閃發亮，衝陸瑤連連點頭，“小姐，你老公好帥氣哦。”
說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竄進了人羣中。
陸瑤轉頭看那抹身影消失在了人羣中，又盯着手裏曝光過度的那幾張作廢照片，隱隱察覺到什麼，但還來不及發問，旁邊男人就一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帶動着她的步伐繼續往前，“走吧。”
她抿脣淡笑，將那些照片裝進了包裏，腳步跟隨着他。
兩人沿着原路返回，正要踏出大門之際，邵允琛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男人一擰眉，腳步頓住，彷彿預感到什麼。
陸瑤跟着沉聲，看他將手機掏出來，盯着界面上一串數字號碼，眉頭皺的更深。按下接聽之後沉默兩秒，繼而掛了電話。
“你先出去，在車裏等我吧。”邵允琛拉了拉陸瑤的手指，聲音沉悶。
“嗯。”陸瑤表情寡淡，沒有過多追究，這時候看完煙火秀的人羣大批折返回來，她順着人流往出口的方向去，臨走之前被他握着的那根手指蜷了蜷，“我在車裏等你。”
邵允琛眼眸深邃，目送着陸瑤，直到她走出大門，這才轉身朝旁邊的幽深小道走去。
穿過一道林蔭路，在一處店面門前停下，他站在門口，與斜靠着門沿的女人沉沉對視。
“聽說你來了京都，但沒想到是在這裏。”邵允琛開口，身影籠罩在門口鬱蔥的樹影下，一時間難以分辨他臉上的表情。
她緩緩勾起紅脣，讓開身後的路，“夜裏風大，進來說吧。”
邵允琛跟在她身後進門，入目的畫面有些熟悉，內置的裝修和佈置都是照着原先在南城的風格來的，連正對門那件隔斷屏風，也和南城的那件一模一樣。
他環顧四周，目光被進門之後的那道照片牆所吸引。
腳步下意識頓在那裏，淡淡地掃了一眼，便在衆多的照片當中鎖定了他和陸瑤的那一張，是兩人在燈火秀下擁吻的畫面。
不得不說，照片拍得格外成功。
齊楓的腳步停在他的身後，視線和他落在同一處，雙手又下意識地交握在胸前，開口時語氣輕淺而淡漠，“那姑娘跟我說了，你花了大價錢要從她手裏買下所有照片。”
“嗯。”邵允琛眸光幽邃，沒有否認。
“你也別怪她，但凡他們拍的照片能上這面牆的，我都會給一筆額外的獎勵。”她拉長了音調，將目光轉移，落在男人乾淨利落的背影上。
邵允琛收回視線，明白這時候已經沒有了追究的必要。
他轉過身子，一手搭在了旁邊的屏風隔斷上，摩挲着那暗紅的原木紋理，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尚睿對你，還真是有心了。”
提及尚睿，齊楓臉上的表情不可避免地變了變。
她轉過身子，迴避了他視線的同時繞過前廳，去後堂倒了兩杯茶水回來，一隻杯子遞到了自己脣邊，另一隻朝邵允琛伸了過去。
“謝謝。”他接過來，端在手裏沒有喝的慾望。
齊楓垂眸看着他手裏的素色茶杯，杯底沉浮着幾許茉莉的花瓣，看着看着，倏而勾脣笑起來，恍若明白了什麼，“我說你爲什麼要買走所有的底片，原來是早就知道了我和尚睿的關係，害怕我告訴他……”
她猛然擡起目光，黑白分明的雙眼透着幾許精明的光，脣齒輕啓着補充下去，“你和陸瑤重新在一起了。”
邵允琛神色變得陰沉，“談不上害怕，只不過規避風險是人性本能。”
“我恨她。”齊楓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冷冷咬着牙，“不是她，我們齊家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聽說尚睿最近的投資，是你攪黃的，你說如果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會不會循機對你心愛的女人做些什麼？”
她眸光毒辣，口中威脅的意味很甚，轉眼間已經和當初那個衝動冒失的小女人有了極大的差別。
但即便端起了武裝，這樣的齊楓還是輕易被邵允琛一眼看穿。
“我不是爲了這件事情來的。”他迴避她的威脅，將手裏的茶杯擱在一旁，“你走了之後，顧崢一直在找你。”
顧崢永遠都是齊楓心頭的一根尖刺，提不得，碰不得。
果真，只是單單聽到了這個名字，她眼底聚集的狠厲氣息就瞬間泯滅下去，脣角不自知地顫了顫，迴避了邵允琛的目光。
“你不必跟我提他，我給過他機會了。”她的聲音也跟着顫抖，手指緊緊扣着茶杯，泛出用力過猛的慘白。
“他後悔了，現在過得並不好。”抓住了話題的主動權，他一點一點地瓦解她的心緒，“如果你願意，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
“沒有了！”齊楓忽而崩潰起來，手裏的茶杯滾落，濺起一地的水漬，腳步往後撤着，猛然靠上身後的門沿，“機會早就沒有了，況且，他那樣的人，怎麼知道什麼是後悔……”
女人自嘲一笑，雙手揪着旗袍的領口，眼底瞬間氤氳上滿滿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