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擡了擡手，笑容溫和，“你跟小張說一下，替我叫一份甜品外賣，他比較熟悉廖秋的口味。”
宋波張了張脣，不等應下來，就見陸瑤已經推開身後的門，走了進去。
不輕不重的開門聲還是驚動了沙發椅上的廖秋，從陸瑤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她的後背明顯顫了顫，但她還是沒回過頭來，直到陸瑤腳步走近了，在她旁邊站定。
“總監。”廖秋搓了搓手，這才站起來。
她的臉上沉浮着不安的表情，說話的同時也在迴避陸瑤的眼神。
陸瑤站在那裏，脫掉了半厚的風衣，才淺淺“嗯”了一聲。之後轉身過去將風衣掛在辦公椅旁邊的衣架上，又順勢從桌上取了一隻白色信封，重新折返回來。
廖秋眼瞼微垂，在看清陸瑤手裏的那隻信封后，終於不可遏制地擡頭和她對視一眼，眼底被震驚所覆滿。
“我看你似乎做足了心理準備，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陸瑤在對面坐下，將信封放在茶几上，又用力推到她面前。
艱澀的喉嚨上下滾了滾，廖秋抿脣，坦誠道：“大概能猜到。”
“能猜到就行了，至少在工作能力這一方面，我並沒有看錯你。”
身後窗戶開了小小的縫隙，這時候一面冷風席捲進來，直直地灌進陸瑤的後脖頸，瞬間將涼意灌透全身。
她只是因此頓了頓話鋒，廖秋卻很快體察，起身越過她去關那扇窗戶。
陸瑤聽着身後的動靜，繼續淺淺開口，“在京都的時候，尚睿那麼快知道我和邵允琛復婚的事情，不排除他從其他途徑瞭解，但你和小張仍舊是最有可能提供給他消息的人。”
她說着，同時感覺背後的涼意霎時緩和下來，眸光跟着暗沉了些許，“我懷孕的消息也是你傳出去的，去醫院那天我知道你在跟我，所以特地去了趟婦產科。”
“這麼說來，你真的沒有懷孕？”廖秋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突然自嘲地勾了勾脣角，“你從一開始就在防備我，我知道張哥跟在你身後的時間比較久，所以你一直都是比較偏信他。”
這一點，陸瑤並不否認。
“至少事實證明，我的偏信並沒有錯。”她說着目光垂落，“我的身邊不能容忍無法被信任的人，錯誤只要犯了一次，就沒有獲得原諒的資格。我知道你只是收了尚睿的錢，但無法抵抗誘惑而出賣同事，你這樣的就是大忌。”
廖秋恍惚中聽明白了陸瑤的意思，拳頭瞬間捏緊了，重新走到她面前站定，“你是什麼意思？”
“我給你，主動辭職的機會。”陸瑤的身體順勢又向後靠去，這話說得堅定坦然，不帶分毫可協商的餘地，“我原本想要把你和唐燕那幫人一樣，彙報給上級做開除處理，你應該直到做這一行，如果檔案資料留下污點，對你今後的職業生涯會是什麼樣的打擊。”
她說着，又將那隻信封撿起來，在手中晃了晃，像是鄭重的提醒，“出賣上級領導的人也能出賣公司機密，你以爲你不會，但事實證明你還是做了。”
空氣中劃過陸瑤的聲音，清冷而決絕。
廖秋一直認爲她的內心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冷酷，直到這時候，她的後背被冷汗裹挾，很多事情細思極恐，就狠狠咬着牙，“你不僅一直在防備我，還在設計我。”
讓廖秋覺得齒寒的是，陸瑤對一切顯得十分坦然，甚至看過來的目光中，透着淡淡勝利在望的得意氣息。
“那你爲什麼不把我的事情報上去，讓高層開除我？”她肩膀顫抖着。
這一問不免讓陸瑤回憶起一些事情，比如今早廖秋的挺身而出。至少在外人的眼裏，她還是個孕婦，作爲一個孕婦這麼一摔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你還年輕，離開了這裏重新開始，人生照舊有希望。”陸瑤眼神放空，說了這麼久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便站起身來，眼神和腳步一同往辦公桌的方向去。
“但願你能在這件事情中吸取到一些教訓，否則就像我說的，升得太快對你也未必有好處。”她一邊說着，身體已經在辦公桌前坐下，同時打開電腦開始了工作，便催促，“下班之前，我要收到你的辭職報告，否則明天一早，我就會把信封交上去。”
她埋頭檢查着資料數據，便沒在留意站在沙發邊的女人，直到過了好一陣，才聽見一陣腳步聲傳開，接着是一陣猛烈的關門聲，激盪在整個空間裏。
陸瑤雙手敲擊着鍵盤的動作倏而一頓，她又將目光轉移，盯着手邊小小的信封，眼神深邃。
她不會再允許，身邊出現第二個沐名。
——
廖秋回到辦公室，臉色蒼白得嚇人。
因爲唐燕那一夥人上午鬧出的動靜，這時候辦公室裏個個草木皆兵，知道廖秋是從陸瑤辦公室裏回來的，就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張望着，也沒有敢上去主動搭腔的，生怕連累了自己什麼。
盯着電腦文檔上“辭職報告”四個大字，一時失了神，直到聽到“哐哐”的敲擊聲，她才收斂了思緒。
擡頭看到小張那張溢滿了平和笑意的臉，他衝她揚着手裏的甜品袋子，“聽說你中午等着給總監彙報工作，飯都沒喫，快喫一點吧。”
廖秋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笑容有幾許尷尬，“謝謝張哥，不過了已經過上班的點了，你還是帶回家自己喫吧。”
男人神經線粗獷的，自然沒察覺出什麼，還是笑着，將甜品盒子打開了推到她面前，“喫吧，總監讓給你買的，工作歸工作，也沒有不喫飯的道理。”
“總監？”廖秋眼神微晃，盯着昔日自己最愛的幾樣美食，這時候卻通通沒有了胃口。她尷尬地笑了笑，從小張手裏接過勺子，“謝謝張哥。”
大家伸長了耳朵聽着，都猜，陸總監要重用廖秋了，這麼疼她。
陸瑤臨下班前，宮岐推開了她辦公室的門，宋波眼見攔着也沒攔住，被那身材高挑的女人一巴掌推在了門框上，咯得後脊背生疼。
“總監……”宋波咬牙，眼神委屈得很。
陸瑤抿着笑意，衝他擺擺手，“你先去忙吧。”
之後眼見宮岐進來，在她面前張開雙臂直直地伸了個懶腰，又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姿態慵懶得像一隻冬天在太陽底下打盹兒的三花貓。
“宮總監有何指教？”陸瑤將手裏的資料推到一邊，好整以暇。
“你這公司也好說能和比肩？我哥把我騙回來，你算是幫兇，這件事情我早晚會算賬。”宮岐說完，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便將那些插科打諢的心思都吞了回去，“其他以後再說，就說龍騰的案子，你到底想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