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六歲那年，嫁給了薛紹。
他沒辦法阻止，也不會阻止。
因爲他看出來了，薛紹和那些嬌養出來的公子哥不同。他風姿出衆，自身能力又出衆。
關鍵是，他對太平，有一顆真心。
她的洞房花燭夜，和他一起度過的，是那個叫做平安的沉默少年。
他們坐在她新房不遠處的高塔頂上，彷彿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天上的星星。
“你也喜歡他。”這是平安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愣了愣，搖頭失笑：“你錯了，我只是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算是吧。
他看着她長大，看着她受傷，看着她愛人，看着她嫁人。
平安卻冷冷一笑，他的笑容中，又有着屬於自己的悲傷：“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孩子嫁人後，如此傷心。”
“傷心”他愣了愣，手撫上自己的臉。
他會傷心嗎
破軍有些自嘲的一笑，他一直以爲，自己只是一件武器。
武器，會傷心嗎
“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能站在陽光下，光明正大地追逐她，有愛她的資格和身份”
平安喝了一大口酒，尚且稚嫩地臉上，有着說不出的絕望。
絕望什麼
破軍懂得。
他們這樣的人，只配成爲她手上的一把劍，爲她披荊斬棘。
至於得到她的愛
永無可能。
“有的，除非轉換了時空，她不再是公主，我們不再是那個只能看着她的人。”
他輕聲道。
側頭看向平安的時候，發現他正在流淚。
無聲的。
摸了摸自己的臉，擡頭看着天。
下雨了嗎
六、大忌
自從她成親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叫過他了。
甚至曾經她喜歡嘮叨的對象平安，也徹底被冷落了。
她滿心滿眼，全心全意愛着一個男人。愛得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不悅。
她爲他洗手作羹湯，爲他紅袖添香，爲他磨墨裁紙。
他有什麼想，這樣也好。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一種幸福叫做，你幸福我就幸福。
可是
她終究沒能夠擁有那份份幸福。
皇后下令，將薛紹關入死牢。
一切來得太突然，他也被控制了行動。
皇后坐在他不遠的地方，輕輕調着香料：“這一次，你不能出手。”
他神情麻木，他哪怕武功再高，也沒辦法和他的師父皇后的暗衛首領對抗。
這一次，他沒辦法出手。
可是，他不明白：“皇后娘娘，破軍不懂，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皇后聽到“殘忍”這個評價，並沒有多生氣。
彼時她五官容顏煥發，看起來仿若二八少女。
但這落在他的眼中，仿若劇毒。
“因爲，我對她的期望很高。男人，是最無用的東西。可以喜歡，可是不能太喜歡。這是大忌”
“什麼大忌皇后，破軍不懂，爲什麼你眼睜睜看着她就痛苦她是你親生女兒”
皇后轉過頭，看着他，神色帶着幾分淡漠：“她先是姓李，先是李家的血脈，其次才和我武皇后有關。”
皇后面色未變：“太平公主呢”
“公主跪得太久，身體虛弱，暈倒了。”
他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往外跑，這一次無人攔他。
“你好好照顧她，甚至我允許你成爲她的男人。”皇后意味不明的話在身後響起，讓他的腳步一頓後，更快了一些。
七、心痛
她醒來的時候，他驚喜莫名。
平安沒有進來，在外面舞劍，聲音很大。
他在這一刻，也終於知道，平安爲什麼不進來。
肯定是不想看到她這樣的空洞。
沒有活力。
整個人的生命力，彷彿被抽乾了一般，沒剩下一絲。
他想離開，不想看看到這樣的她，可是又放心不下。
最後，她竟掙扎着，坐起了身，轉頭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扯了扯嘴角，道：“破軍哥哥”
這個稱呼，尚且讓他措手不及，下一刻，她的動作，卻讓他徹底愣住。
她突然攬住他的脖頸，隨時有侍女用水潤溼的，柔軟的脣，就那樣觸碰到了他的。
那一瞬間，他彷彿聽到了煙火盛放的聲音。
他根本沒辦法拒絕她，這個他看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在這一刻，就在他的懷中，親吻他。
等兩人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將她壓在身下，狀況，一觸即發。
她扯着他的衣服，手顫抖，卻又彷彿急切一般。
他一隻手將她兩隻手握住，然後讓她看向他：“知道我是誰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卻猛地哭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死了，阿紹死了。我好痛苦，幫幫我，我好痛苦。幫幫我，我的心，快要痛死了好痛破軍哥哥，我好痛”
他整個人彷彿被她的話擊傻了，最後猛地將她散開的衣服合攏，然後低下頭，一口咬住她的香肩，直至血液流出。
止心痛的方法，只有身體的疼痛。
他看着已經睡着的太平，將左手手心對着自己，看着那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收銀。
他笑了起來。
不痛
一點兒也不痛
當身體上的疼都無法讓心痛減少一分的時候，那是不是代表，他終於不是一件武器了
太平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深夜。
她一步步走出房間，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肚子飲酒的平安。
“平安。”
平安回頭看他，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呢”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平安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輕聲道：“他在，不過他說，但願你與他，永不再見。”
這句話傳入他的耳中時，他的心痛，又開始了。
原來他早就已經不是武器了。
他看到她踉蹌了一下後，被平安扶住。
臉色蒼白間，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知道了，永不再見。破軍哥哥。”
她甩開平安的手，整個人恢復了公主的尊高，看着平安的淡漠道：“我要男人。”
平安沒有猶豫，消失在了院子裏。
她沉默地看了一眼石桌上另一盞酒杯，仿若自言自語：“心還痛，我的心還在痛。破軍哥哥，我的心還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