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獨步清風 >三百四十三、一代新人換舊人(上)
    暈暈乎乎了好久,久到很多事情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t7夢,夢中有當年不得志卻冷漠堅忍的四阿哥。但是一轉眼,漫天的紅葉化作鮮血,染紅了整個太和殿

    “不要”

    覆水難收,覆水難收,自己的所作所爲,連自己都無法挽救

    “綺雲,你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姐姐,看打扮我知道她現在已經是太后了華麗的鳳冠,鑽石的指甲套,一切是那麼陌生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一件件事彷彿都在提醒着我四阿哥不在了,真的已經不在了

    “這裏有點人蔘雞湯,你還想喫點什麼嗎”她接過宮女手中的湯碗:“我來,你們都下去吧”

    我知道以她現在的身份,就連乾隆大帝也消受不起她的伺候,我應該做出點謙讓的樣子,但是我沒有心中有很多疑問,以前很多似乎我很肯定的東西現在都在迅速的崩塌,包括我一直以來堅信有關於她的一切。

    “姐,你留在養心殿那麼多天,他爲難你了嗎”想問,無從問起我很想知道爲什麼胤禛沒有先找上我而是先限制她;我很想知道養心殿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雍正的死姐姐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朝中重臣都毫不知情;最重要的,爲什麼要隱瞞死因,僅僅是因爲不體面的死法

    “沒有,都過去了,你不用擔心。”避過我探究的眼神,她餵了我一口湯:“太醫說你是因爲傷心過度才嘔的血,調養調養就沒事了,你就在這慈寧宮養着吧,讓我可以好好照顧你。”

    “我要回家。”突然很想回去,不是果毅親王府那個家,即使很多時候我都說服自己那是我的家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我想到了遙遠的二十一世紀,經歷了那麼多之後,當年我所痛恨的所逃避的反而成爲理所當然,我開始懷念當年那個一腔熱血處處碰壁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一無是處,空有一腔熱血,只能對現實妥協跟無奈

    而現在的自己站的很高,卻一世淒涼;翻雲覆雨,卻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終於不用跟世俗妥協,自己卻早已變得世俗

    刀鋒越磨越亮。血卻早已冷卻

    “不行啊。太醫說你現在不宜走動。要好好臥牀靜養”姐姐想按住想起身地我:“在這裏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照顧你。太醫來診脈也方便”

    “我要回家。

    ”回哪裏都好。就是不要呆在這裏。這個冷冰冰地皇宮在這裏再深地感情都會被淡忘。在善良地人最終都會變得絕情

    “那我宣果毅親王進宮接你”

    “不用。”不願意再勞煩他。此時此刻我真地無法咋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地付出我不配

    “那你”這樣子怎麼回去

    “我自己走回去”就像當年一無所有的走進這個牢籠一樣當年還在揚州的我,不甘心屈居人下,不甘心默默無聞,拼命地走向這個權力中心,爭鬥過,殺戮過,無情過,到最後

    卻只有一個走出去的願望

    “妹妹,胤禛他已經不在了,我都能挺過來,爲什麼你卻這麼放不下”姐姐追了出來,淚流滿面:“你有我痛苦嗎你問我在養心殿幹什麼,我在等死,我寧願我現在還在等死我都能原諒你,爲什麼你做了卻還要放不下”

    “爲什麼放不下”呵呵,好問題,我這不是放不下,我是不想放過我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已經魔化了的自己:“因爲姐姐你不是我,所以你放的下,我放不下”

    因爲對於四阿哥,你付出了,你並沒有索取,今天的種種是你應得的;而我不一樣,我什麼都沒做過,一句真話都沒說過,直到最後直到最後,我連他最最後一個心願都沒達成

    我殺了他,也許是歷史的必然,也不沒有我還有別人會做同樣的事,可是爲什麼,我要拒絕他那一次的邀請,我們,竟然錯過了那麼多,連最後一面都見不着

    姐姐呢她貴爲太后了,可她剛纔說什麼,說她寧願留在養心殿等死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在別人眼中我們最幸福的地方,並不一定就是我們自己想要的

    乾隆元年九月四日果毅親王府

    我搖搖晃晃的來到這個大門前,這個門楣等於我是我的心血,我一生榮耀跟心血的所在,可現在這個大門卻在我眼中那麼的陌生我甚至都沒好好的關心一下這大宅的擺設,以至於我除了知道這座宅子的大門向南開外幾乎一無所知,原本可以得到的普通幸福,我卻從來沒有重視過

    站在這大門前,我發現自己羞於進去我從來沒有恪盡一個女主人的本分,我想到了十七阿哥,我一直以現代女人自居,我總以自己的價值觀去看這個本來就不屬於我的世界。我不管不顧的將自己的丈夫拉入一個又一個政治漩渦,我連累他一次又一次,我卻從來沒給過他片刻的溫存

    “姑姑你怎麼坐在門口,在下雨啊”

    在下雨嗎我怎麼感覺不到

    曾幾何時,雨這種

    敏感的東西,已經被我遺忘在腦後,盡然遺忘到已經地步

    “人果然是健忘的動物啊”當年那股刻骨銘心的痛,已經被更大的疼痛而取代;當年那個發誓永不再下雨天打傘的我,早已忘記了發誓的原因,早已遺忘了那個讓我那麼疼,那麼絕望的人

    然而,我卻有了更深層的絕望,更加難以磨滅的痛楚

    “姑姑你忘了什麼嗎”努力試圖用他那破傘遮住我的全部身子,卻忘記自己已經半面身子留在了雨裏這也是個癡人啊,錯,癡小孩“姑姑,我先送你進去,然後再幫你找好嗎”

    “我不進去,我進不去了”大門沒有攔我,是我的心對自己以往的追求有了隔閡,我什麼都回不去了,因爲那個自作孽的自己

    “這是姑姑自己的家啊,怎麼會不管怎樣,自己的家人永遠是最好的”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自己的家人

    我有自己的家人嗎

    鈕家根本起始於我沒什麼關係,硬要是有關係的話,就算他們原來的男主人跟我這個身體的親孃有一腿;跟我這身體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死掉了,被我殺光了,包括我那兩個還在孩童的弟妹

    我姐姐,我一直以爲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卻甚於一般姐妹的,可是今天,我發現她似乎隱瞞了我很多事,她成了我讀不懂甚至我不敢去讀懂的人。還有,愧疚讓我不願再享受她對我的照顧她其實還是怨着我的,一個女人,不可能會忘記,她最愛的男人是因誰而死

    “你是誰爲什麼叫我姑姑”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居然跟我大談家人,我認識他嗎我在這個世上居然還有親戚,不是都被我殺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