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有些發愣。
陸辰修心裏暗笑,看了看手錶,狀似喃喃自語:“這回要把沐恩哄回來看來是有些難度了。”
接着轉身邊往外走邊說:“我先回公司了,晚上就不回來了。”
站着的保鏢有眼色的往兩邊推了推,給陸辰修讓出了位置。
“哎,辰修。”陸父快步走到門口。,神色有些複雜。
兩人一個站在臺階上,一個站在石板上。
“你們的請柬呢。”
陸辰修眯了下眼,看着陸父有些閃爍的眼神,說道:“已經拿給管家了。”
“哦哦,好好好。”陸父點頭,“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陸辰修又看了自家父親兩眼,轉身走向車邊,劉管家跟在後頭。
陸父滿臉悔意,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餘沐恩和聞家竟然還有這層關係,如果陸家能和聞家聯姻,不管是在英國還是中國,他們豈能遇到對手
他真是糊塗啊,不分青紅皁白就阻止兩人,現在倒好,怎麼才能把一切挽回
晚上,聞家燈火通明,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沐恩,來嚐嚐這個,看你喜不喜歡喫。”聞夫人用公筷給餘沐恩夾了一糖醋排骨,放到了她面前的碗碟裏。
餘沐恩點點頭,輕口說道:“謝謝。”
“不要這麼客氣,這裏是你”聞天豪用手肘頂了頂妻子的手臂,聞夫人立即覺的不對,改口道:“啊不,你看我一高興就說錯話了,你就把這裏當成你的家,想怎麼樣都行,快試試這糖醋排骨好不好喫。”
“是啊,試試。”聞天豪親暱道,“這是你媽,不,你聞姨親自下廚做的,也不知道你喜歡喫什麼,就做了些女生喜歡喫的,酸酸甜甜的,你快嚐嚐。”
餘沐恩拿起筷子猶豫了下,夾起碗碟裏的糖醋排骨,擡眼看了看對面一臉期許的兩夫妻,隨後小口的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不好喫。”聞夫人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聞天豪笑着搖搖頭,說道:“你呀,讓沐恩喫完再說嘛。”
聞夫人嗔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依舊滿臉期待的看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
餘沐恩只覺的喉頭有些發燙,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擡起頭,脣角帶着微微淡笑點頭說道:“很好喫,謝謝。”
聞夫人放下了心:“那就好,你喜歡就好。”接着又說,“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了。”
“哎呀,沐恩這叫懂禮貌,你懂不懂啊。”聞天豪打着哈哈道,小心翼翼的看了對面的女兒一眼。
“你。”聞夫人有些氣結,見丈夫眼神瞟向對面,猛然頓住,轉向餘沐恩的方向,見人低着頭沉默的喫着飯,只想扇自己兩巴掌:哎,怎麼就是這麼心急,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兩夫妻對視,聞天豪搖了搖頭,又開口道:“沐恩喫完後,好好的泡個澡,衣服什麼的我已經讓傭人給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
餘沐恩點頭,依舊客氣的輕聲說:“麻煩了。”
聞夫人只覺的有些泄氣,桌底下,聞天豪伸手拍了拍她的垂在腿上的手,張着口型道:慢慢來。
飯後,餘沐恩又跟兩夫妻道了謝後,便去了給自己準備的臥室。
臥室裏乾淨整潔,牆壁帶點淡淡的粉,一股清甜的香氣順着窗口的風飄滿整個屋子。那是她最喜歡的室內薰香。
脫了衣服,隨手扔在地上,走進浴室裏,浴缸裏已經提前放好了水,伸手碰了碰,溫熱舒適。
“唉。”坐進浴缸裏,餘沐恩兩腿曲起,把臉埋了進去。
層層水花濺起,又蕩蕩飄向浴缸內壁,撞擊,反彈。
“七叔,你到底想幹嘛啊,爲什麼要我來聞家。”
下午陸辰修的小聲耳語震震在餘沐恩的腦中迴響:先跟聞家夫婦走,之後等着我接你。
餘沐恩仰起頭,脖頸靠在浴缸前部,愣神的望着天花板。
點點粉狀的櫻花在天花板上層層打着旋,一直落到頂角處。
水聲突的嘩啦響起,片刻,傳來一聲悶泣。嗚咽,壓抑。
“爲什麼,爲什麼啊,你不是不會痛了麼,你不是已經決定不原諒他們了麼,咱們不是說好了麼。”餘沐恩捶打着胸口,水珠順着手背滴落進了水面,消失不見。
窗外,漸漸颳起了涼風,吹着迎風花搖擺不定。
“哎,也不知囡囡有沒有蓋好被子,晚上睡了冷不冷。”
臥室裏,聞夫人躺在牀上,有些不放心的喃喃道。
“你呀。”聞天豪翻着書頁,“就是太過心急了。”
“我怎麼能不急,我的囡囡。”聞夫人有些激動,“我的囡囡那麼小就,就”
聞天豪像是想起了什麼,把書放了下來,翻身摟住了聞夫人。
“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就是我就是想要補償她,我想要她過的好,過的開心,就算,就算她不認我們都好,只要她能幸福,只要我的囡囡能幸福。”
聞天豪摩挲着妻子的肩膀,心跟着抽痛着,好半響才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抽泣聲漸漸響起,隔着厚重的水泥牆,與浴室的聲音不期而遇,沉沉幽幽。
丫頭,睡了嗎
牀頭,餘沐恩的手機亮了一下。
浴室“咔噠”一聲,從裏邊打開了來,餘沐恩穿着聞夫人專門準備的睡衣走了出來。
在聞家,還好嗎
餘沐恩擦着頭,未乾的水珠順着髮絲滴滴落在了毛毯上,見着手機亮了,餘沐恩走了過去。
還沒睡,在擦頭髮。
陸辰修躺在辦公室裏間的臥室裏,輕勾了下脣。
擦乾再睡,不要感冒。
知道了。
餘沐恩打完,又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垂下手,又吸了口氣,擡起右手繼續擦着頭髮,過了會,拿起手機。
七叔,我很難過。
手機屏的亮光,映襯着男人皺起的眉頭,有些心疼。
抱抱,我的小丫頭始終是要面對這一切的,有我在,別怕。
毛巾順着手跌進了柔軟舒適的被褥上,餘沐恩順着牀邊跌坐在了地毯上,半乾的髮絲輕觸頸肩,女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緊緊握住電話,放聲的哭了起來。
夜,越來越黑,聞宅靜默無聲,進入了屬於它的夢鄉。
“嗡嗡嗡。”手機震響,吵醒了正兀自痛哭的女人。
“喂。”濃重的鼻音帶着抽搐的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