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星語入院,顧家的人前前後後都來過。謝瑤更是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她一個從不迷信的人,最近四處燒香拜服,祈禱着姚星語母子能夠平安。
謝瑤身爲母親,很瞭解自己的兒子,更知道姚星語對於顧銘遠的意義。就像當年,她對於顧景遇一樣,都是生命之中不可缺失的。
謝瑤甚至偷偷的和顧景遇說:“如果星語和孩子只能保下一個,我希望星語能夠好好的。孩子沒了,將來還可以再有。即便是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也最多是有些遺憾而已。但如果沒有星語,阿遠就毀了。”
顧景遇摟過她的肩,輕輕的拍了拍,如同安慰。
身爲父親,他一直竭盡所能的想給兩個兒子最好的一切。小的時候,給他們錦衣玉食,長大之後,給他們無可企及的財富和地位,也希望他們能遇見心愛的女孩,享受愛情的甜蜜。
但愛情這種東西,實在是一把雙刃劍,愛的太深,愛的轟轟烈烈,把自己的一切都系在對方的身上,也太容易受到傷害。
“別胡思亂想。你和阿遠都太緊張了。楚曦說過,星語不會有事,她的醫術你難道還信不過麼。你當初生這兩個臭小子,那麼危險,不是都挺過來了。”
“我是死裏逃生的。這樣的精力,真是不希望阿遠和星語再經歷一次。”謝瑤感嘆道。
在顧家人的不安和忐忑中,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姚星語肚子裏的胎兒終於到了37周。
期間,姚星語的心臟又出現過兩次不適的症狀,但都是有驚無險。
顧銘遠的心卻一直懸着,幾乎寸步不離的守着姚星語母子,生怕老婆孩子會丟了一樣。
姚星語懷孕37周,孩子已經足月,四維彩超檢查一切發育正常。如果繼續妊娠,可能會繼續加重姚星語的心臟負擔,可能還會發生意外狀況。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楚曦給姚星語安排了剖腹產手術。
“手術安排在明天上午九點鐘,具體的注意事項,護士長會告訴你們。”楚曦說完,在病牀邊坐下,伸手拉過姚星語的手,“我查過萬年曆,明天日子不錯,適合添丁進口。你別太緊張了,明天就能見到肚子裏的寶寶了。”
“嗯。”姚星語點頭,笑容溫淡而靦腆。
楚曦很忙,下午還有一臺大手術,通知顧銘遠和姚星語手術的時間之後,便離開了。
病房內,只剩下姚星語和顧銘遠兩個人。
姚星語側頭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的。於是,她對顧銘遠說,“陪我出去走走吧,明天手術之後,我有好久都不能下牀了。”
顧銘遠點頭,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出病房,到醫院樓下的小花園去嗮太陽。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上午的陽光,不算炙熱,嗮在皮膚上,很溫暖舒服。
姚星語的頭輕靠在顧銘遠的肩膀上,深深的呼吸,感受着陽光和微風,感受着青草和花香,喜鵲在高大的樹枝間飛來飛去……這就是活着的感覺,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姚星語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手掌輕摸着肚子。肚子裏的小傢伙很安分,大概是正睡着呢。
姚星語覺得,自己前半生過得並不如意,但遇見這樣一個男人,有過愛情,孕育過他們的孩子,即便生命真的結束在這一刻,她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明天就要手術,所以,姚星語想,有些話,還是要提前和他說的。
“顧銘遠,我明天,就要手術了。”姚星語淡淡的開口,語氣不急不緩,“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和孩子都好好的。如果,我和孩子只能活一個,我會以自己爲重。”
姚星語是非常理智的人,即便她再愛這個孩子,也會以自己的生命爲先。
如果她死了,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給顧銘遠,這實在是一件過於殘忍的事。
“這個由不得你選。你和孩子之間,我不會選他。”顧銘遠原本平靜的俊臉,突然間變得沉重。
這實在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姚星語點頭,繼續說道:“手術的過程,可能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最後的結果,也可能是容不得我們選擇的。”
姚星語說完,擡眸看向他,“顧銘遠,如果我死了……”
她剛說了一句,就被顧銘遠厲聲的打斷了。
“姚星語,我現在不想聽這些。”顧銘遠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很大,顯示着他的極度惶恐和不安。
姚星語反握住他的手,溫和柔潤的看着他笑。“你別這麼緊張好不好,我和寶寶都跟着緊張了。”
“姚星語,你覺得能不緊張麼?”顧銘遠深深的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姚星語,你信麼,如果你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姚星語脣角淺淡的笑容,在聽完他的話後,慢慢消失。
她不想把氣氛弄得這麼緊張,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笑不出來了。
誰能想到,玩世不恭,霸道而自負的顧二少,會爲了一個女人殉情呢。
“別說傻話。活着多好,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姚星語淡聲說道。她是唯物主義者,人哪兒有什麼下輩子啊。
“顧銘遠,如果我死了,你就當從來沒有遇見我。回到曾經的顧二少,肆意人生,也沒什麼不好的。說不定,不久的將來,還能遇見喜歡的女孩,結婚生子……”
姚星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銘遠捏住下巴。他強勢的,霸道的吻住她的脣,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話。
顧銘遠的吻,強勢纏綿,似乎帶着些許懲罰的味道,險些吻得她喘不過氣。
親吻後,他低斂着墨眸,深深的凝視着她,好像要看穿她的心一樣。
他低啞的嗓音,近乎壓抑,“星語,我回不去了。記憶沒辦法洗白,我不可能再回到沒有你之前。所以,你不許死,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好好的活着,我才能好好的活着。”
姚星語聽完,移開視線,輕輕的眨動睫毛,濃密的長睫,沾染了些許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