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失笑,瀲灩的桃花眼彎了起來,全身的冷冽氣息突然消失不見了,他溫柔地笑着,說:“好,不要手軟,我給你撐腰。”
有了何之初這句話,顧念之就更膽大了。
手指輕快地打了個榧子,說:“那何少要去旁聽嗎?”
何之初點了點頭,“當然。上一次我沒去,是不想讓溫家人有錯覺。這一次是我親手抓捕的秦瑤光,你說我能不去?”
顧念之恍然,忙點頭說:“我都忘了這茬了,何少也是主要證人呢。”
……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顧念之上庭的日子。
她在這邊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庭,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早上起來不慌不忙喫完早飯,穿上自己的職業套裝“戰袍”,拎着筆記本電腦包和公文包,下樓開車,往軍事法庭開過去。
帝都的軍事法庭離帝都中級人民法院不遠,都在一條街上。
顧念之開到的時候,發現那裏居然圍了很多媒體。
當然,媒體是不能進去的,但是他們都架着各種電視和網絡直播轉播器材,在軍事法庭對面那條街上,對準了這邊的大門。
爲了維持秩序,軍事法庭破天荒派出了士兵,在街口設了一個跟高速公路收費站一樣的臨時檢查點,只允許原告、被告、律師和家屬親眷,以及有特別旁聽許可的人才能進去。
顧念之在臨時檢查點這邊停下來,一邊出示自己的律師證和法庭文件,一邊好奇地問:“那邊怎麼回事啊?軍事法庭不是不許圍觀嗎?”
那士兵檢查了她的證件,笑着還給她,一邊說:“那些媒體可精明瞭,就掐着法律設定的點蹲守,咱們中不能把整條路都封了吧?人家就在街對面呢,那裏又不是我們軍事法庭的地盤。”
顧念之回頭看了一眼,將那些媒體的名字記在心裏,在等着開車進停車場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這些媒體的底。
媒體都是有自己的後臺資本的。
不出所料,她隨便查了幾個過來蹲守的媒體,就發現這些媒體都是外資佔多數,並不是本國資本和政府佔主導的媒體。
也只有這些“身在漢營心在曹”的精神X國人,纔有這個膽子和這個動機敢來軍事法庭蹲守秦瑤光的這一次庭審了。
顧念之輕嗤一聲,發動汽車,往停車場那邊開過去了。
停好車出來,迎頭就看見一大羣人簇擁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走了過來。
顧念之眼角的餘光瞥見這些人正是秦老爺子和溫守憶一夥人,迅速轉身,裝作沒有聽見後面的人叫她,大步走進電梯,摁了關門鍵。
然後對着衝過來的一個人揮了揮手,說了一句:“法庭上見。”
她不是慫,就是不想在開庭之前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這種被親情血緣束縛的無力感,才二十歲的顧念之不知道怎麼應對。
乘坐電梯來到軍事法庭的庭審房間,顧念之通過了更嚴格的安檢,才進入法庭房間。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邊世界的軍事法庭,不過看佈置,跟那邊世界她曾經跟白瑾宜對峙過的軍事法庭幾乎是一模一樣。
感覺就跟回到了那邊世界一樣,習慣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何之初已經坐在法庭裏面了,看見顧念之進來,他朝她招了招手。
顧念之忙走了過來,笑着說:“何少來得這麼早啊?”
何之初點了點頭,“我也是剛到,等下我父親也會來旁聽,人可能比較多,你不要緊張。”
“哦,我不會的。”顧念之在他旁邊坐下,瞥了一眼法庭裏面的所有人。
被告席後面的旁聽席上,這時候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除了顧念之認識的秦老爺子和溫守憶,還有幾個看上去也是秦家人的男子,因爲他們的姿態跟那些點頭哈腰的跟班不一樣。
何之初給她指認:“秦老爺子右手邊的男人,是秦瑤光的大堂哥,你看他年紀也不輕了,孫子都有了。”
“秦瑤光大堂哥旁邊的兩個年輕男子,是他兒子,也就是秦瑤光的堂侄,秦老爺子的堂侄孫。”
“別的人都是秦家集團的高管,還有律師、會計師,已經私人醫生。”
顧念之咂舌:“這來得挺齊全啊……”
他們這邊看着那邊,秦家人也在看着原告席這邊。
秦老爺子的兩個堂侄孫是第一次見到顧念之,對她有幾分好奇。
兩人捅捅自己的父親,很是驚訝地問:“爸,那邊那個跟姑姑長得很像的年輕姑娘,就是姑姑的女兒嗎?她真的要告姑姑綁架她?”
秦老爺子的侄子瞅了一眼顧念之,點了點頭,沒好氣地說:“是她,所以啊,倆母女鬧成這樣,真是不孝。她要是我女兒,我打斷她的腿!”
秦老爺子皺着眉頭說:“快別這樣說,她們母女的事,瑤光的錯還要多一些。”
“堂妹有錯有怎麼了?做母親的還不能教育自己孩子了?”秦瑤光的大堂哥還挺支持她的,“我看她女兒的錯更大,堂妹這一被自己女兒坑了。”
秦老爺子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別說話了,馬上就要開庭了。”
溫守憶站起來,說:“秦老先生,那我先上去了。”
她得去被告席旁邊跟秦瑤光坐在一起。
“去吧去吧,等下就要看溫律師的手段了。”秦瑤光的大堂哥忙對她點點頭,“溫律師是美國哈佛大學法學院的高材生,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溫守憶笑了一下,“我盡力而爲。顧念之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律師,我並沒有特別多的優勢。”
“溫律師太謙虛了吧?”秦瑤光的大堂哥眨了眨眼,“過份謙虛等於驕傲啊。”
溫守憶收起笑容,極爲嚴肅地說:“我說的是真的,顧念之不僅繼承了秦姨的智商,而且在法律方面非常有天賦,我只能說我盡力而爲。”
秦老爺子揮了揮手,有了幾分不滿:“我們知道了,你去吧。”
慎重是好事,但是慎重並不意味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在秦老爺子看來,溫守憶這是一出來氣勢就比顧念之低了三分,都不能一鼓作氣,後面還能有勝訴的希望嗎?
溫守憶察覺到秦老爺子情緒的變化,咬了咬脣,拎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公文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