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兩下。
就知道路近辦事不靠譜。
她到底該怎麼做？
是繼續播放下去，還是馬上暫停？
她覺得，如果繼續播放下去，自己的特殊體質，甚至基因問題都會瞞不住了。
雖然她的存在對那些人來說，並不是祕密。
因爲從她生下來，那些人就知道，她是秦瑤光實驗完美基因的目標之一，但由於路近在中間做了手腳，那些人並不知道，她的基因已經是完美基因。
可是如果馬上暫停，她就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扳倒秦瑤光的機會！
甚至是最後一個機會！
顧念之想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的手指沒有去按暫停，而是鎮定地繼續觀望。
法庭內外的觀衆們看見這一幕，也都是驚呼聲此起彼伏。
看向顧念之的眼神也格外異樣。
顧念之昂着頭，身姿挺直，有股寧折不彎的氣勢。
只見視頻沒有停止，還在繼續播放。
秦瑤光的那個助手站着沒有動。
沉默了一會兒，那個助手猶豫地說：“秦院長，我們真的還要把這個實驗繼續下去嗎？”
“爲什麼不？”秦瑤光橫了他一眼，“我們已經做了六年實驗，你今天跟我說停止？！”
“……可是這六年來，我們並沒有取得多少成果。”那助手說着，隨手摁了秦瑤光面前實驗臺上的一個按鈕。
就在他們對面的一整面牆壁上，出現了LED顯示屏，然後，一個個畫面出現了。
助手指着這些畫面，淡定地說：“秦院長，您看，這是我們對顧念之做的實驗。”
“從她兩歲到六歲的四年時間，我們把她帶到這個祕密實驗室，分別對她做了物理實驗、毒理實驗、病理實驗，就差把她切片研究了，結果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
“她的基因除了能對幫助何少治療他的基因缺陷症，對別的病，別的人，沒有任何幫助。”
隨着視頻的放大，法庭內外的人也看見了那個監控視頻裏面播放的錄像。
他們只看見一個幼兒，被人從高處摔落，底下只墊了一層薄薄的墊子，免得她真的被摔死。
她好像在哭，但是秦瑤光他們看的這個實驗錄像裏沒有聲音，因此他們聽不見。
可是聽不見的撕心裂肺，才更讓人痛不欲生。
接着，隨着畫面的快進，那孩子越長越大。
她被固定在實驗臺上……
她關在一間密閉的屋子裏，被綁在柱子上，秦瑤光親手按動按鈕，屋子裏開始瀰漫着一陣霧氣。
監控攝像頭拍下了秦瑤光手邊的按鈕，上面寫着的是“化學實驗”……
“住手！——你這個毒婦！”
“秦瑤光你這個禽獸！你怎麼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這種事？！”
“畜生！她連畜生都不如！”
後面這些畫面一出來，法庭內外那些旁聽旁觀的人比顧念之本人還要不能忍受。
大家只覺得自己的良知受到嚴重挑戰，無法再忍受下去，恨不得衝到法庭上，將秦瑤光拖下來亂棍打死！
居然有人真的拿活人做人體實驗！
在戰爭年代，這種事不算陌生，大家可能會麻木。
可是現在是和平年代，大家用了無數生命拼來的和平年代，不是讓秦瑤光這種人繼續踐踏的！
一些人首先回過神，開始在網上對美國的“人權白皮書”羣起而攻之。
【各位看看，這就是美國人不惜跟華夏帝國打貿易戰也要維護的秦瑤光！】
【這就是美國人嘴裏被“迫害”的大科學家秦瑤光女士做的事！】
【我只想說，這樣的大科學家……請繼續迫害！不要放過她！】
這一條“請繼續迫害，不要放過她！”，得到了最多的點贊，並且被無數人轉發，從國內轉發到國外，從北半球轉發到南半球。
美國國會也看了庭審直播，當看見這些畫面，那些國會議員也驚呆了。
雖然華夏那邊還沒有宣判，但是他們已經馬上組織投票，迅速以全票通過的壓倒性勝利，廢除了他們之前通過的《華夏人權白皮書》。
並且馬上宣佈，停止跟華夏帝國的貿易戰，要求華夏帝國嚴懲秦瑤光這個用幼童做活體實驗的罪魁禍首！
而法庭內，法官不得不調來更多的法警維護秩序，免得憤怒的人們衝上去將秦瑤光當場打死。
可是進來的法警越多，秩序卻越亂。
因爲這些法警沒有幫着拉住那些憤怒的人們，而是加入了一起狠揍秦瑤光的行列。
最後還是何承堅站了起來，大聲說：“都退回去！這是法庭！大家控制自己！否則我要調軍隊來維持秩序。”
然後看了看那憤怒的人羣，冷靜地說：“……等審完了，再打也不遲。”
他當然不會放過秦瑤光，也不會放過秦霸業，秦家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放過。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讓秦瑤光得到應有的審判。
因爲他相信，這也是秦素問的心願，是她最願意做的事。
顧念之站在自己的原告席上，看着白色投影屏上那一幕幕，秦瑤光拿幼年的自己做實驗的畫面，腦海裏茫然一片。
那是她已經遺忘了的記憶，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這個時候，她想，她有點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永遠遺忘這些記憶。
她揉了揉額頭，終於等到這一幕放完了，轉身朝大家做了個手勢，深吸一口氣，說：“大家先坐下，我們要給予秦瑤光公平的審判機會。”
畢竟是全球直播的庭審。
剛纔那一幕旁聽席上的人衝上來揍秦瑤光的畫面並沒有被掐斷，全世界都看見了，絕大部分人也都點贊表示喜聞樂見。
雖然也有喜歡標新立異的槓精，不失時機的上來表示自己與衆不同的意見，但很快就被憤怒得無處發泄的普通網民們教做人了。
顧念之擡了擡手，法庭裏再次安靜下來。
秦瑤光被揍得鼻青臉腫，卻一聲不吭。
她心裏的痛，比肉體的痛還要讓她難受。
堅信何承堅對她有感情，是她這麼多年生命裏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