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助手輕聲問：“顧首席，要不要暫時休庭？”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先問問情況再說吧。”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陸安鵬，說：“……剛剛任命的外交官？陸大律師，我想你知道，這個案子是兩個多月前犯的，如果他現在纔是外交官，我不認爲外交豁免權能用在他身上。”
陸安鵬心想，難道我連這都不知道？不然怎麼在美國法律界混？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美國總統給凱文的任命書，指着上面的時間日期說：“顧大律師您看好了。我們總統任命凱文爲文化參贊的時間，恰好是在去年聖誕夜的前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三號。”
“聖誕夜是十二月二十四號，這份任命書已經生效了。”
陸安鵬微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法庭內外頓時一片譁然。
坐在顧念之身邊的人面面相覷，都在想既然已經在外交部備案，怎麼他們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當時抓捕凱文的時候，如果知道他是美國的外交官身份，外交部爲什麼沒有出面知會他們？
法庭外面的網絡上也羣情激奮，甚至有人故意帶節奏。
【外交官怎麼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外交官？】。
【樓上不是蠢就是毒，外交官跟王子是一個概念嗎？再說現代社會哪裏有真王子？就算有也是吉祥物，有實權嗎？】。
【樓上腦殘小粉紅，沙特王子瞭解一下，有沒有實權？】。
【呸呸呸！樓上不要故意偷換概念了，外交官豁免權沒法洗，人家就是有，不服跳樓！】。
……
這一波輿情，明顯對顧念之不利，對外交部也很不利。
坐在帝都軍部總部會議室觀看現場直播審訊的那幫大佬們都很驚訝。
龍議長瞅着白首相，很是不高興地說：“老白，你這是什麼意思？外交部專門給我們拉後腿是吧？”
白首相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老龍別急，我讓人去問問看，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們內部調查的時候，陸安鵬已經把全部手續都擺出來了。
包括美國總統的任命書，在華夏帝國外交部備案的副本，還有生效日期。
不多不少，正是凱文犯案的前一天。
也就是說，聖誕夜那天，他已經是雙方官方都認可的美國駐帝都大使館的文化參贊了。
這個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是享受外交豁免權的最低一檔。
但又沒有什麼實權，就跟個榮譽職位一樣，在美國甚至不需要國會認可，總統一個人就能說了算。
考慮到美國那邊現在這個特不靠譜的總統，顧念之的眼神微凝。
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她的手指在前面的原告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叩擊，神情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變化。
陸安鵬擺出所有證據之後，馬上要求軍事法庭駁回此案，並且不許上訴。
他說：“這不是有沒有管轄權的問題，而是根本不能訴訟的問題。”
顧念之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沉聲問：“既然是這樣，爲什麼你們還打了兩個月的管轄權官司，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嗎？”
她一語中的，連陸安鵬這個臨危不亂見過大場面的人都頓了一下。
他尷尬地笑了笑，說：“……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你當大家傻嗎？”顧念之指着自己的團隊剛剛調過來的外交部的備案記錄，說：“對，美國總統的任命書確實寫的是十二月二十三號的日期，可是拿到我們國家的外交部備案，顯示的時間是昨天。”
“爲什麼等了兩個多月才備案，難道不是你們爭取了兩個多月，才爭取到這一紙backdated的追溯任命書！”
也就是說，任命書其實是最近纔得到的，但是他們爭取到這任命書上的日期是追溯的，比真正任命的時間要早。
可這種明明有詐的情況，卻在華夏帝國的外交部得到了通過，這操作簡直更騷了。
陸安鵬攤了攤手，露出一個“你奈我何”的動作，笑着說：“不管怎麼樣，這是我們總統簽署生效的任命書，也在你們華夏的外交部備案通過，說明你們也認可了凱文的外交官身份，從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開始。”
“至於說爲什麼我們還打了兩個月的管轄權官司，我們樂意，你們的法院也立案了，爲什麼不打？”
顧念之冷笑道：“明明就是你們用管轄權官司故意拖延時間，好讓你們能夠幕後運作，得到這一紙有追溯日期的外交官任命書。”
“現在卻倒打一耙，真是豈有此理！”
“有沒有道理，我想顧大律師比我更清楚！”
這時法庭內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楚，顧念之處於非常不利的狀態，因爲給她拆臺的，不是對手，而是自己人，是外交部那個不顧原則和法規，給凱文的追溯任命書登記備案並且蓋章許可的副部長！
白首相此時大發雷霆，將那個外交部副部長罵了個狗血淋頭，並且命令他立刻停職，派人審查他的工作。
同時內閣啓動自查程序，對外交部的工作程序進行梳理。
龍議長還不滿意，威脅要啓動議會的彈劾程序，連外交部部長和白首相都不想放過。
白首相嘆了口氣，說：“老龍，如果這樣能讓你高興，那你就做吧。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想凱文這個案子到底怎麼辦。”
季上將冷聲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外交官，也不管他什麼時候成了外交官！總之他在我們的國土上殺害我們的戰士，我就不能放他走！”
白首相和龍議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無奈。
這件事不是沒有別的處理方法，可是因爲已經開庭審訊，全世界都知道了凱文的新身份，哪怕知道其中有詐，但要破局，還真是沒那麼容易的。
這個跟斗，看起來顧念之是栽定了。
雖然是被內奸設局背了黑鍋，但一個從無敗績的律師，也要遭遇她的滑鐵盧了。
網上已經有人開始陰陽怪氣。
【呵呵噠，走的夜路多了，總會遇到鬼，顧首席也不例外】。
【就是就是，之前牛皮吹爆了吧？不過她也不冤，至少有個副部長跟她共沉淪啊哈哈哈】。
【樓上瞎說什麼大實話！你看那些顧粉的臉，都氣得變形了哈哈哈哈哈！】。
【樓上說得好！我能笑一年！】。
……
法庭內部此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顧念之面上。
她面色清冷地站在原告席背後，前面是大屏幕，剛剛暫停了監控視頻。
血與火的背景下，她的背影單薄纖細，肌膚如寒玉，視線冰冷刺骨。
路近從他坐的角落裏看過去，突然覺得顧念之這個樣子簡直像足了當年的秦素問，甚至跟何之初的神情都有幾分相似。
畢竟都是秦素問的親生子女啊……
路近心裏百感交集，都忘了激動憤慨。
路遠和霍紹恆一左一右坐在路近身邊的位置，神情凝重，彼此都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顧念之腦海裏正在緊張思考着，難道她手裏已經沒有牌了嗎？
顧念之的記憶力非常好，跟路近一樣，真是攝影機般的記憶。
現在她的腦海裏其實在回放她所有的資料。
目光落在陸安鵬出示的美國總統任命書上，顧念之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霍紹恆之前命令特別行動司在國外調查凱文的時候，查到的一些有趣的情況。
水蜜桃色飽滿豐潤的菱角脣一點一點勾了起來。
顧念之墨玉般的雙眸微眯，看向陸安鵬，說：“你確定這份美國總統的任命書，是任命凱文做文化參贊？”
陸安鵬沉着地點了點頭，“這上面還有護照號碼可以對照。”
顧念之收斂了笑容，認真地看向陸安鵬，反問道：“是嗎？你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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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2103章《你奈我何》。
今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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