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沒法拆穿它，甚至想都不能想有關對面世界的事。
因爲一動念，就會暴露路遠從對面世界回來的真實身份了。
可她還是忍不住對NPC路遠手裏拎的食盒垂涎欲滴。
“怎麼是路總啊？真是稀客！快進來進來！”顧念之高高興興打開門，讓路遠進來了。
路遠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將食盒遞給顧念之，走了進來了，四下看了一眼，說：“你不是今天要答辯嗎？怎麼還不去？快遲到了吧？”
顧念之忍着不去想路遠這個時候到底在哪裏，很自然地說：“我餓了啊，餓得走不動路，開不了車，怎麼去答辯呢？”
回頭看着NPC路遠，狡黠地眨眨眼睛，“不過路總給我送了飯菜來了，那就不一樣了哦！”
NPC路遠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在她的餐桌旁邊坐下，催促她：“那就快喫吧，喫完我送你去答辯。”
“不用了吧？”顧念之假意推辭，“路總那麼忙，怎麼好意思讓您送我呢？您還是先回去吧，我怕耽誤您工作，宋女士會不高興哦！”
“Chloe不會的。她那麼喜歡你，怎麼會在意這個呢？”路遠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對這個小廚房很熟悉的樣子。
“Chloe？”顧念之眼神輕閃，“宋女士的英文名字叫Chloe？真好聽。”
“那當然，你不知道就對了。我認識她的時候，你還沒影兒呢。”NPC路遠輕佻地說着，神情有些違和。
顧念之內心毫無波動，反而有些想笑。
她熟練地打開食盒，開始喫NPC路遠給她準備的東西。
果然不出她所料，NPC路遠的廚藝比遊戲外面的真路遠差遠了。
雖然味道也算不錯，但和真正好喫的東西比起來，那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顧念之嘖嘖兩聲，“路總，你的廚藝怎麼退步了？沒有以前好喫。”
剛剛還自得其樂的NPC路遠臉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他的聲音略僵硬：“……怎麼退步了？我完全按照食譜做的，時間、火候和份量都分毫不差，怎麼沒有以前好喫？只有比以前更好喫纔對！”
“這就不對了。”顧念之翻了個白眼，“你做的這些飯菜，你自己嘗過嗎？”
NPC路遠下意識搖了搖頭，“這是給你準備的，我怎麼能喫？”
“我說的是嘗，不是喫。”顧念之又吃了一口，朝NPC路遠揮揮筷子，“自己去查‘嘗’和‘喫’有什麼區別！你是NPC啊！怎麼能這點意識都沒有？你的AI幹什麼喫的？華語那麼差，不是華夏人吧？”
NPC路遠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但沒有繼續說話，拿出手機開始查手機自帶的字典。
顧念之還不放過刺激他的機會，繼續添油加醋地說：“還有，你是做菜給我喫，所以我纔是唯一評判你做的這些菜的裁判。我說沒以前好喫，就是沒以前好喫，你說有什麼用？你只是考生，我纔是考官。我說你做的不好，就是不好，不服吊死！”
NPC路遠這才感覺到顧念之故意找茬的意思，沉下臉說：“你說的不對，我還不能反駁了？”
“你反駁啊，儘管反駁。”顧念之聳聳肩，“你可以試試，有邏輯，有知識的反駁。而不是跟只鸚鵡一樣人云亦云。”
他想從“邏輯”層面反駁，可是顧念之一句“考生和考官”就把它的邏輯束縛住了。
考生當然不能說自己做的題是對是錯，特別是這種主觀題，又不是數學，一加一等於二，考官如果說不對，他還能爭論一番。
現在是做的菜好喫與否，真的只有喫菜的人能夠判斷，因爲大家的口味不一樣，也許有人愛喫的菜，別人不愛喫呢？
又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NPC路遠陷入空前的邏輯矛盾中。
顧念之笑盈盈地看着NPC路遠的糾結神情下飯，覺得這虛擬飯菜也沒那麼難吃了。
她慢悠悠喫完了飯，纔對NPC路遠說：“別想了，再想你的電路都要燒起來了。去，給我洗碗，收拾好廚房，我們就出發。”
NPC路遠愣了一下，想反駁，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能否認自己不是NPC？
可多腦殘纔會證明自己是真的……
於是NPC路遠什麼都沒說，默默起身去洗碗收拾廚房。
都做好之後，他才走到顧念之身邊問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顧念之笑眯眯地說：“我還得打扮打扮。”
“打扮什麼？”NPC路遠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現在不能走嗎？”
“我當然得打扮成跟那天一模一樣的樣子。”顧念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NPC路遠立刻閉嘴了。
對啊，“它”就像想看跟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重現……
於是NPC路遠站在門邊，看着顧念之坐到梳妝檯前，小心翼翼地將滿頭海藻般的長髮綁成丸子頭，再戴上墨鏡，圍巾，口罩，膝蓋綁上厚厚的護墊，手腕也戴了護墊。
然後揹着書包，全副武裝地向他走來。
“走吧，我們現在去答辯。”顧念之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你回去吧。”
“我送你去。”NPC路遠還是很堅持。
“行啊，可是我得自己開車。”顧念之強調一聲，將書包的肩帶整理了一下。
“……好。”NPC路遠過了一會兒纔回答，明顯在接受什麼指令。
顧念之懶得理AI的小動作，大步離開了和平里的公寓。
從電梯下到地下一層停車場，有人朝着她吹了幾聲口哨。
跟那天一模一樣，顧念之一點一滴地放出自己的記憶，從電梯裏走出來。
面前的場景也從一片霧狀的灰暗，變成重金屬質感的車庫。
大大小小的車停在這裏，看上去模模糊糊，只有一輛大紅的法拉利定製跑車異乎尋常的清晰和顯眼。
顧念之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旁若無人地來到自己的大紅跑車旁邊，拉開車門上了車，NPC路遠跟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車燈在昏暗的車庫裏閃了兩下，顧念之看清了對面吹口哨的男人。
對面的兩個男人下意識擡起胳膊擋住自己的眼睛。
顧念之微微勾了勾菱角脣，腳下猛地一踩油門，性能絕佳的法拉利定製豪華跑車如閃電般往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