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雖然比他小一輩，但章寶辰從頭到腳都怕他。
這些年霍紹恆在軍中的地位越來越高，脾氣倒是越來越深藏不露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憤怒和委屈都擺在臉上的十二歲少年。
“紹……紹恆，那我去弄授權書了。”他低聲下氣地說，搓着手，坐立不安。
霍紹恆淡然點頭，凝神注視他：“你試試吧。不過我覺得你媽不會那麼容易把她的財產全部授權給你。”
“紹恆你說得太對了！”章寶辰一拍大腿，猛地點頭，“我只能儘量試試，真的不能保證……”
“你儘量吧。授權書的事，我給你找個律師幫你起草。”霍紹恆說着，拿出手機打給顧念之。
“念之，有點事請你幫忙。你看郵箱，我給你發過去了。”
章寶辰一怔，“是顧念之？她會起草授權書？”
“授權書需要律師起草，她那裏有樣本，明天早上拿給你，你們在憲兵隊大樓門前見面就行了。”霍紹恆低頭飛快地打字，順便將一份章楓的財產調查表轉發給顧念之。
顧念之剛洗了澡，正歪在牀上拿着IPAD打遊戲。
聽見手機聲響，她眼睛盯着IPAD屏幕，一隻手拿過手機劃開。
霍紹恆的聲音傳過來，顧念之才關了遊戲，笑眯眯地往牀上一躺，“霍少，幫什麼忙啊？”
霍紹恆沒有多說就掛掉電話。
顧念之：“……”
聽起來好像挺忙的樣子。
她咬了咬脣，沒精打采地坐了起來，拿着手機打開郵箱，看見了霍紹恆發過來的材料，還有他寫的一封簡短的郵件。
原來是跟章楓要財產授權書的事。
她的財產清單也發過來了。
顧念之下了牀，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到書桌前，找到授權書的模板，按照章楓的財產清單又重新做了一份詳細的授權書。
她一邊打字一邊嘖嘖有聲。
章楓真是“生財有道”，這十幾年掙得財富已經比很多上市公司的總利潤還要高了……
……
章寶辰走後，霍老爺子皺着眉頭看着霍紹恆，他的目光犀利，好像有透視功能，恨不得穿透霍紹恆平靜的外表，看見他內心真正在想什麼。
可惜他看不出來。
霍紹恆在軍中是做哪一行的，霍老爺子比誰都清楚。
如果能被人看出霍紹恆的心思，他也不用混了，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霍老爺子悻悻地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才說：“……算了，我不娶章楓了，你可以收手了。”
霍紹恆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從褲兜裏抽出一包煙，取了一支出來給自己點上，含糊不清地說：“祖父您說什麼話？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不娶她了，你滿意了？！”霍老爺子猛地站了起來，“我真沒想到你這麼狠心，不僅對敵人狠，對外人狠，就連對自己的家人，也能六親不認！”
霍紹恆單手夾着煙，另一隻手搭在沙發上，依然架着腿，姿態一點都沒變。
他也撣撣菸灰，擡頭直視霍老爺子的眼睛，“祖父，您可不能冤枉我。我對家人朋友從來都是如同春天般溫暖，您去問問他們，看看有誰對我不滿。”
“你還溫暖？！”霍老爺子被霍紹恆不以爲然的態度幾乎氣歪了鼻子，“你還用我說？你對章楓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對寶辰也沒有當過長輩，對文娜和文傑更是態度惡劣！他們有哪裏不好？你要這麼對付他們？這一次如果不是我說要娶章楓過門，他們一家是不是不會經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霍紹恆手指一抖，一點滾燙的菸灰落在他的手背上，鑽心地疼，但他沒有在意，將煙索性摁熄在菸灰缸裏，跟着站起來，平視着霍老爺子。
“祖父，你的話有兩處致命的錯誤。”
“第一，章家人不是我的家人，您不能用這一點來指責我。”
“第二，章楓出這樣的事，跟您是不是要娶不娶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的沒有關係？我不信！”霍老爺子握緊拳頭，朝霍紹恆大聲說，“你以爲我老了，看不出你耍的手段？！”
“你——？！”霍老爺子氣憤至極，高高地揚起巴掌，恨不得一巴掌朝霍紹恆臉上扇過去。
霍紹恆背起雙手，挺直了脊背站在霍老爺子面前，沒有絲毫退縮。
霍老爺子看着霍紹恆那雙跟謝姿妍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那一巴掌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紹恆，你爲什麼那麼恨章楓？”霍老爺子慢慢放下手，摩挲着背後的沙發，又緩緩坐了下去，“她這麼多年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在我面前也從來沒有說過你任何不好的話，反而經常在我面前誇你。”
霍紹恆急忙擡起手，制止霍老爺子繼續說下去：“打住打住，祖父，我對您和章護士長之間的事，一點都不感興趣，更不想聽你們之間日常相處的細節。”
“可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你這一次太狠了，幾乎是要章楓一輩子不能翻身啊！”霍老爺子想到章楓憔悴無助的樣子，有些心疼，畢竟是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的人女人，她照顧他，其實他又何嘗沒有護着她？
“她囂張了大半輩子，也夠本了。”霍紹恆不爲所動，“以後在監獄裏好好改過自新，多多勞作，等她死的那天，我讓章寶辰去給她收屍。——我只能幫她到這裏了。”
“你這是要讓她再在監獄裏過下半輩子？！”霍老爺子又驚又怒，“你有必要這麼狠嗎？！”
“不是我要她在監獄裏過下半輩子是，她自己自作孽，不可活。”霍紹恆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霍老爺子近前，“是我讓她勾結趙達在軍需生意裏大肆中飽私囊嗎？是我讓她在意大利設空殼公司預謀洗錢嗎？她當年家裏是什麼狀況，您更比我清楚。可短短十幾年，她就有了十幾億身家。——這種蛀蟲不除，留着給您抹黑嗎？”
霍老爺子聽見霍紹恆還是爲他的名聲考慮，心裏又軟了下來。
畢竟是他最得意的大孫子，也是最有出息的孩子，他雖然生他的氣，但並沒有到爲了章楓就要祖孫決裂的地步。
“……她這一次是太過份了，我去看過她，也跟她說了，必須要還錢。”霍老爺子說完頓了頓，瞅了霍紹恆一眼，試探着問：“如果把她的財產都拍賣了，但還是不夠還債，你能不能幫她還？”
霍紹恆：“……”
這一刻，霍紹恆只慶幸祖母早已過世，不用面對這樣難堪又痛苦的局面。
祖母當年有多愛，臨死的時候就有多恨吧……
而他，這些年在軍中執行任務，經歷過無數生死線上的掙扎和考驗，他的承受能力也高多了。
聽着祖父這樣不近情理的問話，他依然能保持冷靜。
霍紹恆聽見自己還在敷衍霍老爺子：“……等財產全部拍賣了再說。我只負責幫軍方追回損失。別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說着他急步轉身離去，很快離開了霍家。
回到自己的官邸，霍紹恆突然有強烈的願望要看見顧念之。
他徑直走到顧念之的臥房套房前，用自己的鑰匙打開她的門。
起居室裏黑着燈，臥室的門半掩，有幾絲光線從門縫裏露出來。
霍紹恆走了過去，輕輕推開門。
顧念之背對着門，坐在書桌前，正在筆記本電腦上噼裏啪啦的打字。
觸目是他熟悉至極的纖弱背影，低垂着脖子，長髮綰成髮髻盤在腦後，露出後頸上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
霍紹恆只覺得熱血上涌，他快步走了過去，在顧念之聽見聲音沒有來得及回頭的時候，他已經從背後抱住她，低頭吻她的後頸，重重地吮吸。
“……念之，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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