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雙臂靠在副駕駛那邊的車門上，略微往前傾着身子，半垂着頭，長長的腿，一隻伸直了撐着地，另一隻腿卻半彎着向後抵在車輪上。
清影琉璃的月色下，他站在那裏的樣子就像一幅畫。
顧念之這時原諒了自己的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這男人那麼美好，她怎麼能忍得住不撩他呢？
霍紹恆擡頭看見顧念之來了，神色微微一頓。
因爲不僅她來了，何之初跟着也一起來了。
深邃的眼眸略眯了眯，不過在何之初和顧念之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常態。
“來了。”霍紹恆站直了身子，若無其事地對顧念之說：“就這麼點路，還要何教授送你？”
顧念之有些囧。
何之初可不是來送她的……
不過她還沒開口，何之初自己說了：“我的車今天出了事，霍少也看見了，現在天晚了，叫車到首相府這邊不方便，就麻煩霍少送我們回去吧。——正好順路。”
霍紹恆看了看顧念之，從她的神情裏就知道她沒跟何之初說她要去哪兒。
顧念之此時靈機一動，忙說：“是啊是啊，正好順路，霍少就送我們一起回學校吧！”
這樣她就不用跟霍紹恆單獨去她新買的二手房了。
真是棒棒噠real機智！
顧念之又想給自己點讚了。
霍紹恆淡淡看她一眼，拉開車門，“上車。”
顧念之看了看何之初，猶豫地問：“要不，何教授坐前面？”
何之初搖搖頭，清冽冷漠的嗓音在帝都深秋的夜色下分外寂寥：“不，我不習慣跟陌生人坐一排。”
顧念之：“……”
霍紹恆看也不看何之初，敲了敲車門，對顧念之不悅地說：“快一點，你們學校11點就關校門了。”
那時候進出會比較麻煩一些，需要停車出示證件。
顧念之心裏一喜，以爲真的能夠回學校，不用單獨面對霍紹恆了，立即麻溜地鑽到車裏，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何之初就坐到了後座。
霍紹恆脣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繞到駕駛座上車，關車門繫上安全帶，油門一踩，發動了汽車，銀灰色的賓利很快駛離首相府的停車場。
開始的時候，車裏沒有人說話。
霍紹恆本來就話很少。
何之初也不是多話的人。
顧念之雖然話多，但今天她有些累了，不想說話，因此用手撐着頭，看着車窗外的夜景出神。
首相府附近的街道路燈非常明亮，安保工作也很謹慎齊全。
從柳樹衚衕32號的大街上開出來，拐到上高速的路上，顧念之看見路邊掠過熟悉的兩個人。
正是夜玄和顧嫣然。
兩人的車停在路邊，像是在吵架。
霍紹恆的車開得太快，顧念之降下車窗也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
很快他們的車開過去了，上了高速。
“把車窗關了。”霍紹恆平視着前方，淡淡地說了一聲。
顧念之摁了車門上的按鈕，車窗很快升了起來。
顧念之覺得很不自在，開始沒話找話。
“何教授，您的車到底出了什麼事？”顧念之扭過頭，看向坐在後座的何之初。
霍紹恆這時說：“何教授的車突然自燃了，從裏到外燒成一片灰燼。”
他側頭看了看顧念之，“……跟你12歲那年坐的那輛車幾乎一樣，燒得乾乾淨淨。”
顧念之皺起眉頭，“可是我沒有聽見爆炸聲。”
如果真是跟她12歲那年的情形一模一樣，會有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好像還有凌空而起的蘑菇雲……
霍紹恆“嗯”了一聲，“對，這是唯一的不同。何教授的車沒有爆炸，但依然燒得乾乾淨淨，跟你那輛車一樣，所以，更蹊蹺。”
顧念之的車是因爲爆炸產生的高溫而全部燒成灰燼，還算有科學依據。
可何之初的車連爆炸都沒有，突然在幾秒鐘之內自燃成了灰燼，從某種程度來說，難度更大，因此更加可怕。
霍紹恆剛纔一得到消息，就去現場勘測，當發現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就馬上調集特別行動司的技術人員封鎖現場，打算把現場所有東西，包括泥土和灰燼都送到特別行動司的實驗室。
因爲從他們所知的自燃現象而言，還沒有哪種東西的燃點，能夠高到把製造高級汽車的材料在幾秒鐘之內燒成灰燼。
而且燒得非常“乾淨”，沒有塑料或者化工材料燃燒之後散發的惡臭味道，同樣的，也沒有因此產生的工業污染。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那輛車是一瞬間達到超高溫，然後將所有的東西迅速充分燃燒分解成爲二氧化碳，所以沒有任何讓人不適的感覺。
僅僅是一輛汽車的自燃現象，但是在霍紹恆的分析中，已經涵蓋了環保、化工、材料、高能物理和武器等若干領域的高精尖知識和理論。
顧念之聽得歎爲觀止，忍不住問何之初：“何教授，您那汽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何之初抱着雙臂，側着頭也在看車外，聽顧念之問他，他回過頭，聳了聳肩，“沒有。”頓了頓，又懶洋洋地說：“就算有，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一個法學教授。”
霍紹恆“呵呵”兩聲，並沒有拆穿何之初。
以何之初的本事，只是“法學教授”，真是太小看他了……
如果霍紹恆沒有猜錯，何之初那輛車是改裝過的，所以先能高速加速產生音爆現象，知道被他發現了，又毅然斷臂求存，將整輛車都毀得乾乾淨淨。
所以他再懷疑他又有什麼用？
就是一點證據都不給你。
不過沒關係，霍紹恆最有耐心守株待兔。
三個人再沒有說話了，一路安靜地開回B大。
這時才十點五十五分，還沒到關門的時候。
霍紹恆開着車，徑直送何之初來到他住的教授樓下。
何之初皺了皺眉頭，說：“你應該先送念之回宿舍。”
霍紹恆頭也不回，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鎮定地說：“我們要尊師重道。”
何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