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生扶着石榴,跨過低矮的院牆。
街道的路燈輻射來昏黃的光亮,蔡春生看到這豬舍幾乎一人高,空間比好運旅館那間頂屋小不了多少,好象是大塊的水泥瓦蓋頂。雖然是廢棄的,但尿臊味還是有些刺鼻。舍牆是磚砌的,做工不錯,少有縫隙,只是沒門。
蔡春生彎着腰攙着石榴坐下來,心裏有一絲的安定。畢竟大小是間屋子,風雨是不怕了。蔡春生和石榴偎依着,由於風露被擋,暖氣漸漸迴流在身上,竟隱隱有家的感覺。
石榴安靜下來,身子慢慢倒在蔡春生懷裏,蔡春生知道她很疲憊。他輕輕把石榴放在地上,半摟着,手抄到她腦勺後當枕頭。石榴顯得很愜意,躺在蔡春生懷裏輕輕發笑。
是啊,這隻有夫妻間的親暱,沒想到在斯時斯地裏成全了他們。除了兩人沒有的親密結合,其餘的,就是真正的夫妻,也未必有他們的恩愛。
石榴躺下後,卻一時睡不着,話題轉到錢上。
“春生哥,這兩天花了好多錢吧”
花了一百多啊,可是蔡春生不能實話告訴她。
“不多,離花光遠着呢。”
石榴知道蔡春生說的不是真話,也不願深究,嘆了口氣說:“坐喫山空哪。”
蔡春生安慰道:“不是說好了嗎等你病一好,我們就去賣唱,也許能掙不少的錢。只是連累了大哥和桂花姐,今天喫的全是他們花的錢。”
石榴感慨道:“我們真是好福氣,結識了這麼好的兄弟姐妹。”
蔡春生颳了一下石榴的鼻子:“還不是託了你的福,我有個貌如天仙的菩薩老婆啊。”
“誰是你老婆臭不要臉,我可沒說嫁給你。”
蔡春生在石榴耳邊呵了口熱氣,學着張勝的口氣說:“現在你說不說都沒用了,你就是我的老婆,別人奪不走的。“石榴“嗯”了一下,翻個身,把一條腿壓在蔡春生肚子上:“春生哥,我不會讓別人奪的,我願意一生一世陪着你。“蔡春生摟緊石樓的身子,連連點頭:“石榴,這輩子,誰也分不開我們。“石榴滿足地吁了口氣,手在蔡春生臉上摩挲着,漸漸無力滑下。也許石榴太虛弱太累,很快她睡了過去。蔡春生摟着石榴柔軟的身子,感到好幸福,好溫柔,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心醉的時刻到了。
蔡春生穿上嶄新的衣服,帶着迎親的隊伍進了石榴家。石榴爸媽滿臉堆笑,遠遠的前來迎接迎親的隊伍。一會兒,搭着紅蓋頭的石榴被兩上女孩子攙出來。
蔡春生湊近她耳邊說:“石榴,你是想讓豬八戒揹着媳婦跑是不是“人羣裏鬨然大笑,石榴掀開蓋頭一角,鮮豔的臉比石榴花還紅。她水靈靈的大眼瞪着蔡春生,伸出手來,羞怯怯地說:”春生哥,我就要你當一回豬八戒“蔡春生忙伏下身子,猛地把石榴扛在背上,撒腿就跑,石榴咯咯的一路灑笑,雙手摸着蔡春生的臉,雙腳在蔡春生身上亂蹬。
這一蹬,把蔡春生蹬醒了。聽到石榴啞着嗓子急促的喊聲:“春生哥,快跑快跑”
蔡春生立即睡意全無,握住石榴胡亂揮動的手,連連說:“石榴,不怕,不怕。”
石榴還沒醒過來,聲音小了一點,仍是叫:“春生哥,治安隊來了,快跑“蔡春生的手摸到石榴臉上,滿是汗。石榴驚魂之中,不弄醒她不行。蔡春生搖着石榴的身子說:“石榴,你醒醒,沒有治安隊。“石榴被搖醒了,伸手在蔡春生臉上摸了一下,忽然扎進蔡春生懷裏,嚶嚶地哭。
“春生哥,我怕。““不怕,不怕,有我在。“蔡春生輕輕拍着石榴,感到石榴顫動得厲害。
“剛纔我們去找工作,不料來了兩輛巡邏車,把我們圍住了。“石榴的意識沒有完全清醒,還沉浸在那個噩夢裏。
“來了治安隊也不用那麼怕啊,就是抓住遣送回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看到你撞到牆上,滿臉是血,我身後是萬丈深淵。”
“沒那麼嚴重。”蔡春生用力地摟住石榴。
石榴這會清醒了,緊緊攥住我的手。
“春生哥,我們這樣下去,有前途嗎”
“怎麼說這種胡話啊張大哥和桂花姐不是一直在等待嗎”
“那個機會,太渺茫了。”
蔡春生沒想到一個噩夢讓石榴這麼悲觀,心有點往下沉。如果沒有信念,面前的困難,才真如無底深淵。
“不會的,等你好了,我們一邊賣唱,一邊找工作。深圳那麼大,機會肯定會有的。”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呀也許沒等到,我們就被遺送回家了。”
“不會的,石榴,不會的。”蔡春生極力安慰她。
蔡春生的心裏也一絲冰冷,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空話,本來就象泡沫,石榴的情緒感染了蔡春生。
家,只有真正的家。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