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愛國正筆走龍蛇，沒注意蔡春生，蔡春生看了他幾眼，還是忍不住問。
“老大，要辦暫住證哪“伍愛國嗯了一聲，沒擡頭。
“這暫住證怎麼辦”
“等一下，等一下。”伍愛國很快結束了手頭的工作，搓了搓手，湊過來說：“就按表格的要求填個人信息啊。”
蔡春生望着兩本信息表，問道：“就這麼多嗎”
“是啊，老闆就叫拿兩本回來。”
這一本才一百張，全廠幾千人，這點名額怎麼分配
伍愛國看蔡春生疑惑，笑了：“這暫住證麼，費用很高，按要求公司和員工各出一半，全辦，公司要將近拿出一百萬。因此儘可能縮小辦理範圍。”
蔡春生有點着急：“怎麼縮小”
伍愛國從蔡春生渴求的眼神裏看出他的心事，仍不疾不徐道：“辦暫住證有幾點要求，第一要員工自願，有些人很少出門，怕浪費錢。這一張暫住證不少的錢，員工一半也要花近半個月的工資。第二就是願意辦，也要看他入職的時間。”
蔡春生有點失望。這樣看來他入職才一個多月，沒希望。
伍愛國瞅蔡春生一眼，忙補充道：“還有一點，經常出差的，管理人員，象你和石總助，是非辦不可的。”
“那我還有兩個朋友呢”蔡春生不能丟開最好的朋友。
“你指的是張勝和他的女朋友吧”伍愛國沉吟一會，說：“張勝剛提拔起來的，雖然職位不高，但老闆很喜歡他，應該沒問題，我敢拍板，至於他女朋友，就有點難了。”
四個人能辦三個，蔡春生滿足了。反正出門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問起來他們拿出三個人的，也能支吾過去。
伍愛國拿過剛起草好的關於辦理暫住證的若干問題解釋，要蔡春生過過目，然後打印張貼出來。
伍愛國老資格，他寫的當然沒問題。蔡春生要看，主要是學學怎麼起草這樣的公告。
忽然伍愛國象記起了什麼，手伸向蔡春生說：“把你的廠牌給我。”
“要廠牌幹什麼”蔡春生一邊笑一邊取下廠牌，遞給伍愛國。
“幫你換個廠牌。”伍愛國拿走蔡春生的廠牌，很認真地填着什麼，蔡春生看伍愛國寫的公告。伍愛國不愧是久歷職場的人，文化素養很高，真的挑不出一點毛病。
很快伍愛國把新廠牌扔給蔡春生，蔡春生一看，有點傻眼了。工號和名字及部門都沒有改，只是職務一欄上換上了醒目的主管二字，原來的職位是招聘專員，這一來把蔡春生拔高了。
蔡春生有點不安地說：“老大，這樣改行嗎”
伍愛國伸了個懶腰，拗着身子笑着點頭：“行，反正你是名符其實的主管級別。還有一點，這種廠牌拿出去，比暫住證還有用呢。鼎鼎大名的王者公司主管，跟老闆走得近，這個身份，治安員都要讓三分的。”
聽伍愛國這麼一說，蔡春生覺得挺不錯的，忙道了謝，掛在胸前。
很快公告張貼出去，來人事部要求辦暫住證的人還真不少。人事部幾個人磨破了嘴皮，總算把局勢穩定下來，接後來蔡春生和李清從檔案拒裏找出相關人員相片，貼在表格上。
這時蔡春生才明白，爲什麼入職時一下子要交五張相片。
伍愛國分了任務，我單獨填寫一本，伍愛國二十份，剩下的李清和羅小爲一人一半。
蔡春生不計較多少，正是展示的機會。不是吹的，蔡春生的鋼筆字，王者電子廠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很快都填好了。伍愛國到財務部領了錢，一起交過去。員工不用掏現金，在工資里扣，造個表格交到財務部即可。蔡春生把張勝那一份記在自己名下。
星期六的下午，暫住證就放到了蔡春生的檯面上。望着製作相當簡易的暫住證，蔡春生百感交織。就是這麼一張不起眼的紙片，把外來人員隔離出天堂和地獄。不過蔡春生還是非常高興，蔡春生把張勝的暫住證代領了，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他們在廠門口等了好一會，還沒見石榴出來，估計又在加班。張勝很不耐煩地嘟噥道：“她哪來那麼多的班加，這老闆也真是的。”
石榴沒來，蔡春生的意興也提不起來，蔡春生說：“我們到廠房後面的小山上坐一坐吧，等哪天石榴得空，我們一起逛街。”
張勝和劉桂花顯然瞭解蔡春生的心情，忙點頭答應，他們慢慢往小山上走。劉桂花解嘲道：“還是少出去好，免得治安巡邏的逮住了，惹出麻煩。”
蔡春生哈哈一笑：“不怕，現在不怕了。”
張勝盯着蔡春生：“不怕，你拿到尚方寶劍哪”
“差不多吧。”蔡春生的手在口袋裏攥着暫住證，瞅着張勝笑。
很快走到山坡上，幾個人找了個草坪坐下來。張勝還在想蔡春生才說的話，狐疑地問：“什麼尚方寶劍，讓我見識見識。”
蔡春生摸出一張暫住證，正是蔡春生的，張勝一把奪過，看了一眼叫道：“這就是暫住證，這塊小紙片，有那麼大的威風啊“蔡春生點點頭：“是啊，當初如我們有這張紙片，也用不着逃難一樣住墳場，鑽山溝。”
張勝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你倒是好了，可以放心大膽地出外轉悠，我們不行。”
蔡春生故意掏出石榴的暫住證。張勝懶得看，躺在地上側着身。劉桂花接過去看着，有點羨慕地說：“你們兩人真走運，工作好，暫住證這個暢通無阻的通行證也有了。““那麼這還有一張呢。“蔡春生笑嘻嘻的把張勝的掏出來。
張勝猛地坐起來，一把從蔡春生手中奪過，看都不看大叫道：“這張一定是我的。”
劉桂花撇撇嘴：“憑什麼是你的你上班時間短，又沒上檔次，一定是別人的。”
張勝聽劉桂花這麼一說，想想也是。公告他們已經看到了，原也沒指望。他把暫住證甩給劉桂花，劉桂花看了一眼，大叫起來：“張勝，真是你的“張勝又一把搶過去，看清後樂得在地上打滾。
“我有暫住證哪，我現在出門也不怕治安隊了“看張勝這麼高興，蔡春生很欣慰。劉桂花也笑靨如花。
“我們四人有三張，桂花姐，帶你出門不是問題。““我知道。“劉桂花似乎早知道這個答案。
張勝把暫住證左看右看，愛不釋手。一會兒他問蔡春生：“這要交多少錢”
“一分也不用交。“蔡春生輕飄飄地說，”你那天出足了風頭，老闆特許的。”
張勝轉了轉眼珠，想想有道理，感慨地說：“老老實實做人，看來沒有錯。”
劉桂花瞪着張勝道：“臭美啊，你真以爲你做了驚天動地的事啊要不是兄弟，你也能辦暫住證，做夢去吧。”
劉桂思縝密，她倒是比張勝更瞭解事情的直相。
但張勝的話卻讓蔡春生有些迷惘，有些感觸。真的都那麼單純嗎蔡春生想起石榴這段時間有些異常，很少和他單獨見面，心裏很不踏實。
張勝爬起來說：“現在有暫住證了，要不我們去喝酒吧。那天老闆給的錢，我還一分沒用呢。“那三百元錢，張勝當時就要還蔡春生，蔡春生不肯收。
劉桂花連連叫好：“兄弟，這麼大的喜事，該慶賀。“什麼慶賀，他們想還我的人情。蔡春生搖搖頭：“等石榴有空，我們一起慶賀吧。”
張勝和劉桂花沉默了。這個理由，他們不會駁，也不敢駁。石榴，我們能象從前一樣親密，象從前一樣互相難捨難分嗎
石榴似乎在重塑她的人生軌跡。
幾個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又坐了一會兒，張勝用惋惜的口氣輕輕說：“算了吧，天晚了，我們回去沖涼睡覺。“因爲石榴的關係，這個難得的閒暇時光，他們沒有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