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平睨了蔡春生一眼,掩不住得色。石榴是他傾心打造的,他知道結果。
最扣人心絃的時刻到了。
石榴終於輕啓朱脣。
“太陽出來照四方”
圓潤飽滿意和激情,聲音更透出甜美。
石榴一開口,李清頓時黯然失色。這才叫歌,是李清一輩子都難望其項背。那唱腔不僅圓潤清麗,更如潺潺流水。
石榴才唱出一句,全場就爆發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見識了,這就是真正的金嗓子,沒有一人能與她匹敵
一首歌唱完,石榴退到臺後,李清心緒不寧地走到臺前,報幕似乎沒有底氣。
“現在再請石榴小姐演唱映山紅。
石榴又出場了,沒開口,便是一陣狂風暴雨的掌聲。石榴的歌太動人,聽上百遍也不厭煩。有人高喊:“石總助盡興地唱吧,唱一個晚上我們也樂意聽。”
何止一個晚上,石榴唱一輩子我也樂意聽。蔡春生這麼想,心裏卻不是滋味。
石榴很矜持的笑。她被熱情的觀衆感動,很優雅地鞠了一躬,連說幾聲謝謝。就憑這個氣氛,她知道這金嗓子獎非她莫屬。
誰還能拿走金嗓子獎啊,所有的人都預見了這個結果,那一曲太陽出來照四方,與李清的相比,就是鳳凰與麻雀的區別。現在,人們只寄望於醉心的享受。
石榴攥着麥克風,悠閒地在臺上轉了幾步,隨着悠揚的樂聲,輕啓朱脣,低沉而悠遠的曲調流瀉出來。
映山紅的曲調起音輕緩低沉,如起於青萍之末的微風,接着慢慢飆升,山花一樣如火如荼,氣勢磅礴地展開。
石榴唱得很動情,很給力,隨着她的音調,彷彿把人們帶進綠滿山原的叢林裏,無邊無際的映山紅織成花的海洋,那個絕美的春天伴着絕美的意境,使人們看到無限的希望。
婉轉悠揚的唱腔,贏得聽衆熱烈的掌聲和連天價的喝采。人們跡近瘋狂。
蔡春生的眼前卻浮現出冬子的媽媽置身火海中那一瞬間的悽美和一種壯麗的輝煌。
烈火終於吞噬了冬子的媽媽。那個女人,不,即使是那個演員,也給蔡春生深深的震憾。
仍是鮮豔的無邊無際的映山紅的海洋,但那絕美的英姿卻永恆地停留在那一刻
蔡春生沒料到石榴把這首歌瀉渲染得這樣淋漓盡致,這是她在賣唱時一直沒有發揮出來的。也許石榴擺脫了飢寒的恐懼,或者對金嗓子獎的志在必得,她發揮得確實好。
一曲唱完,石榴剛要轉身,人羣裏鬨然大叫:“石總助,不要走,再來一首”
石榴矜持地笑,回頭看看伍愛國,伍愛國趕緊跑到臺前,大聲說:“各位安靜,石小姐的節目還沒有完,現在是二人對唱。“人羣短暫的安靜,接着掌聲如潮。
伍愛國退到臺後,李清卻沒有上前報幕。石榴淡淡一笑,說:“那好,我就和人事部的蔡專員同唱一首扎紅頭繩吧。“石榴的演唱已經取得了預期的效果,蔡春生本不打算上場,免得狗尾續貂。但是伍愛國已經笑着來到蔡春生面前,把蔡春生推了一把。人羣裏又爆出喝采聲,蔡春生只好走到臺前,和石榴站在一起。
但很快王季平笑了,是一種怡然自得的笑。
音樂聲響起,石榴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根紅毛線,在手上揮動。這個細節他們沒有預先設計,現在看來石榴是個有心人,蔡春生非常感動。
石榴神采飛揚,含情脈脈搏地繞蔡春生一圈,唱了起來。
“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爹錢少不能買,扯上二尺紅頭繩,給我紮起來。”
石榴唱腔剛停,蔡春生就接着唱起來:“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你爹我錢少不能買,扯上二尺紅頭繩,我給我喜兒紮起來。“蔡春生沒想到今天唱得這麼順,感覺挺不錯的。是不是石榴的情緒感染了他
但是蔡春生心裏有些不安,今天是怎麼了我一直刻意迴避這個父女的角色,雖然是演出,但那躁動不安的感覺又襲上蔡春生的心頭。
聽到張勝聲嘶力竭的叫好聲,和暴風驟雨似的掌聲。石榴看着蔡春生,很滿足地笑。
“蔡專員,石總助,再來一首。“臺下有人大喊。
蔡春生看了石榴一眼,石榴的眼神裏流露出期盼。但蔡春生沒有準備,也不想再唱。沒準備好的事,繼續下去會影響效果。
石榴要拿金嗓子大獎,蔡春生只想成全。
蔡春生鞠了一躬,忽然大膽地伸手拉着石榴退到臺後,石榴卻沒有下臺的意思。好象節目編排上,石榴再沒有節目,她在等什麼
這時候,伍愛國溜了蔡春生一眼,轉到臺前,充當報幕的角色。
“下面是王總和石總助即興演唱,不打分的。““好就聽石總助唱“所有的人都被石榴無與倫比的唱腔吸引了,不管是誰陪場,只要石榴唱,就滿足了。
蔡春生微微一怔,這個可是沒有安排的節目。沒有安排,就沒有音響陪襯。
正疑惑,忽見王季平跳上舞臺,笑嘻嘻地掏出一盒磁帶,交給作音響的電工。電工看了看,趕緊插入錄音機裏,試了一試,是鄧麗君的情歌。
這曲調一起,蔡春生愣了。王季平怎麼想到了情歌對唱
王季平和石榴並排站在一起,石榴的美豔襯着他的瀟灑,也格外引人注目。王季平剛過四十,因爲有錢,因爲保養得好,加上志得意滿,也是一表人才。
總經理亮相,那些經理主管帶頭喝采,並熱烈地鼓掌。
蔡春生提不起精神,低着頭,不想鼓掌,但手隨着人們的節奏輕輕的動。
不就是同臺唱歌嗎,我爲什麼有這樣的心理落差
蔡春生恨自己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