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生倒是有點不詫異,也許是那天晚上石榴暴烈的舉動淹滅了王季平的慾火,他只能等待石榴承諾的日子。石榴把話說絕了,那麼晚上兩人再聚在一起,似乎無多大的意義。不過石榴並沒表現出十分的快樂,是不是有點失落
開始兩個晚上石榴邀蔡春生出門,蔡春生對於那晚的事難以釋懷,推說有事,石榴微微心驚。問及原因,蔡春生當然不好意思說破那天晚上的事。
第三天晚上,蔡春生耐不住石榴的央求,陪着石榴出門。這段時間小軍值晚班,他向蔡春生打了個招呼。大劉是隊長,不用值班,但經常要查崗。
蔡春生和石榴轉到廠房後一處僻靜的窪地裏,挨着坐在一起,但有拳頭大小的間隙。
“今晚沒事吧”石榴淡淡地笑。
蔡春生把住石榴的手,極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嘻嘻地笑道:“爲了我的石榴,就是有事,我也想法抓緊完成。”
石榴嚶嚀一聲,撒嬌地把頭偎在蔡春生懷裏。
“春生哥,我太幸福了。”
蔡春生望着遠處迷離的燈火,心想,你當然幸福,在我這裏你得到專寵,在王季平那兒你又能捕獲他的心,達成你的目標,你是個有心機的女孩子。
“這幾天怎麼不加班”
石榴身子微微一顫,擡起頭看蔡春生一眼,又柔順地笑:“人家想你嘛,總想找機會和你多呆一會。”
內心裏,石榴覺得有愧蔡春生。
蔡春生相信石榴這話是真的,只可惜她抗拒不了物慾。也許墳場的日子是她心裏永遠的痛,她想從此擺脫那個灰色的日子。
蔡春生有些感動,手臂用了力,緊緊地攬住石榴柔軟的腰肢。似乎還有初戀的感覺,但沒有那份激情。這個只有戀人間親密的動作,卻被王季平那個混蛋重複了千次百次。
想到王季平骯髒的大手摸遍石榴潔淨的身子,蔡春生象吞了只蒼蠅。
蔡春生試探着說:“石榴,我們換個地方好嗎”
石榴大驚,從蔡春生懷裏彈出來,盯着蔡春生尖聲道:“爲什麼有這個想法爲什麼要離開這裏”
蔡春生輕輕說:“也許這個地方不太適合我們。”
石榴顯然省悟剛纔的舉動太魯莽,緩和了口氣柔聲道:“春生哥,你不是幹得好好的嗎王季平說,還準備提拔你呢。”
王季平也許真有這個想法,但蔡春生的自尊卻不能接受。更多的也許還是石榴在王季平面前提及過。石榴想蔡春生好,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
蔡春生不敢再說下去,再往下說,保不定說出那晚的事來,會讓石榴非常尷尬。
“我們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風光,這一走,可能什麼都沒有了。”
石榴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環境,滿足於眼下安逸的生活方式,蔡春生就是再擺出一千個理由也是徒勞。蔡春生沒有說話,仰望着夜空。
“看星星。都說地上一個人,天上一顆星。不知道天上哪兩顆星是我們的,相距有多遠”
石榴喫喫地笑,點了一下蔡春生的額頭:“你還這麼宿命都是有文化的人,不知道這浩瀚的銀河相距多遠,星星浩如煙海,十萬八千個十萬八千里也夠不着的。“星星的距離可以計算,人心的距離就沒法衡量了。蔡春生幽幽嘆口氣。
“這幾天我發現你精神不好,春生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當然有心事,可是不能跟你說的。
突然有輕輕的咳嗽聲。這咳嗽聲不是真的咳嗽,是故意發出來的乾咳。
蔡春生髮現窪口人影一閃,藉着朦朧的光線,蔡春生認出是大劉。大劉從不在這種場合下出現,他今晚冒昧前來,一定有重要的事。
蔡春生和石榴本來有些距離,所以不在乎大劉的出現,蔡春生站起來喊道:“大劉,有什麼事嗎“大劉望着石榴,遲疑了一下。
蔡春生明白是王季平終於耐不住寂寞,找石榴陪他消遣。
“有事就說,我和石榴正準備回去休息呢。“大劉鼓起勇氣說:“剛纔王總要我找石總助,說是有要緊的事商量。“見他媽的鬼,什麼要事相商,就是想揩石榴的油
蔡春生不吭聲,轉面瞅着石榴。石榴咬着嘴脣怔了一會,輕輕搖頭:“大劉,你先走吧,就說我有事,還沒空。“大劉應了一聲,回頭便走。
蔡春生大喜過望,石榴在蔡春生和王季平中間作出這個決斷,充分說明蔡春生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石榴的身子晃了晃,挪到蔡春生跟前,蔡春生張開手臂,準備擁抱。不料石榴卻只是攥住蔡春生的手,抱歉地說:“春生哥,王季平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我不能不去,要不他遷怒於人,我和你都沒有好日子過。“蔡春生象是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透心的涼。石榴終於抵擋不住誘惑她當大劉的面回絕王季平的話,無非是給蔡春生個臉面,骨子裏,王季平的虎威她不敢違拗。
蔡春生緩緩地木然點頭,給她一個溫情的笑。石榴的眼裏顯見的淚影,她猛撲過來,緊緊的擁着蔡春生,給蔡春生一個響亮的吻。
“春生哥,那我先走了。“蔡春生聲音有點哽咽,擺擺手說:“去吧去吧,大事要緊。“石榴盯着蔡春生,癡了一回,臉色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默默地轉過身,微低着頭慢慢地移動腳步。
蔡春生傻傻地望着,恨不得扇上自己幾個耳光。我怎麼這樣懦弱,明知道王季平奪我所愛,卻裝作一無所知。哦,我也是一時不願捨棄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不怪石榴,人都有陰暗的一面。
昏黃的燈影裏,石榴突然小跑起來。夜風吹過蔡春生的面頰,蔡春生感到有些涼意,伸手一摸,有點潮溼。蔡春生不知道淚是什麼時候淌下來的。
再看過去,石榴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了。